搞不清多少年前，是中国足球的假A时代。
当时假A分为15个俱乐部：大连食德、重庆丽帆、四川大江、上海缩花、上海不太远、深圳饮料、
北京烤鸭、辽宁小鸟、沈阳银德、天津太大等。
15队为争夺霸主地位，连年征战，球员球迷备受煎熬。15队之中，食德最强。食德老总
许明，意欲吞并14队，统一假A，被14队视为最大敌人。古往今来，在假A历史上，流传着许多剥
离食德系的故事……
主要人物介绍
许明大连食德俱乐部老总，食德系创始人，史称“食始皇”
无名四川大江俱乐部草皮维护科科长，刺客，练有绝技“十步一撑”
残剑上海不太远俱乐部职工，刺客，精通二十种炸油条的方法
飞雪上海缩花俱乐部职工，刺客，和残剑是一对生死相守的德比
长空重庆丽帆俱乐部职工，刺客，精通辣子鸡绝技
四川大江俱乐部的草皮维护科科长自幼便为孤儿，也没有名字，人称“无名”。人若无
名，便可专心练功，他花了十年，练成了一种独特的武功。
一天，大连食德的老总许明紧急召见无名。这里用“召见”，是因为四川大江已经被食
德所统一，成为“食德系”的一员。无名得到召见，是因为他已办成一件惊动食德系的大事：他
干掉了叫嚣要剥离食德系最卖力的重庆丽帆的长空、上海缩花的飞雪和上海不太远的残剑这三名
刺客。
当无名划船赶到食德俱乐部的时候，食德俱乐部办公室主任欣喜万分地对公司全体员工
高喊：“长空、飞雪、残剑，这三名假Ａ刺客，多年来试图剥离食德系，令我公司老总一日不得
安睡，怎料今日，却被我大食德系壮士一举击破，从此老总可以高枕无忧啦！”
闻此喜讯，食德全体员工齐喊：“卑职恭贺老总，天降壮士，剪除刺客，从此千秋万
载，一统江湖，耶！”
一名秘书像小老鼠一样从俱乐部高高的台阶上一路小跑下来，道：“老总令，召壮
士！”
无名背着兵器，徐徐而入，在进入俱乐部大门时，脱光衣服接受安检，检查人员在仔细
检查了他全身、拿掉了他的兵器，并在他头上绑了一条写有“食”字的发带之后告诉他：“进去
拜见老总，须在百步之外，否则格杀勿论，壮士切记！”
无名孤身进去，食德老总许明高高在上，问：“多年来，从未有人在办公室近本人百
步，可知为何？”
无名道：“刺客猖獗！”
许明道：“不错，刺客一日不除，我难解甲胄，如今你替我除此大害，要何封赏？”
无名道：“为食德系除害，是卑职应尽的职责，不求封赏！”
许明道：“为食德系办事，必有封赏。”
许明拿起无名缴获的长空的兵器，道：“长空辣子鸡！这些年来曾经辣死过多少食德球
员！宣我规定！”
一秘书宣读道：“老总规定：有破刺客长空者，奖１０００元，封为部门经理，上办公
室二十步，与老总对饮。”
立刻有另外两名秘书将桌子摆在距许明二十步远的地方。无名刚刚坐下，许明就问：
“据本人接报，你是我食德人。”
无名道：“卑职是四川大江俱乐部草皮维护科科长。”
许明道：“区区一个科长，辖区不过几千平方米，是我们食德系最小的干部，有何本
事，能破假Ａ的三大刺客？”
无名道：“各个击破。”
许明道：“仔细讲来。”
无名道：“老总可知，上海缩花的飞雪和上海不太远的残剑是一对德比？老总可曾知道
他们三年无话？”
许明道：“三年无话，为何？”
无名道：“皆因长空与飞雪曾有一夜之情，使残剑耿耿于怀。”
许明道：“本人怎么未曾听说啊。”
无名道：“卑职买通狗仔队，才获此绯闻。所以分化飞雪残剑，必先取长空。”
许明道：“你的做法，本人已经猜到了。对长空，你以何为战？”
无名道：“用水煮鱼！在四川大江，我负责看管球场，打听到长空经常来这里偷草皮，
晒干后点火做辣子鸡。六月初五，长空在一家餐厅的厨房现身，于是前往捉拿。长空用辣子鸡跟
我比拼，我用水煮鱼还击。当时餐厅里还放着港台的流行音乐。吃饭和音乐虽不相同，但原理相
同。卑职和长空面对面坐着，有一个钟头，虽然谁都没有动筷子，但大家都已经在用彼此的意念
展开吃的比拼了。这两样东西均又麻又辣，但由于我的水煮鱼更辣一筹，因此长空被活活辣
死。”
许明似在仔细体会那一战，赞道：“好辣的鱼！”接着又道：“本人自以为对公司的一
草一木了如指掌，想不到四川大江有你这样的人才！”
许明又打开一个匣子，拿起里面的两根油条：“残剑！飞雪！”
秘书宣读道：“刺客残剑、飞雪，素来联手行刺，有诛杀二人中任何一人者，赏一万
块，调总公司工作，上办公室十步，与老总对饮。”
于是，无名又上前十步坐下。
许明回忆道：“三年前，残剑飞雪联手攻入宫中，三千保安竟不能挡！从此本人将这办
公室清扫一空，使刺客无处藏身！你的饭量竟能大过此二人？”
无名道：“不能。”
许明道：“那你如何取胜？”
无名道：“卑职乔装成上海人，去上海寻找残剑飞雪，卑职探听到，二人化名高山、流
水，藏身上海城隍庙一家小吃店内。那天，风闻老总要收编上海的两支球队，那里的球迷已逃散
一空，只剩下小吃店的工作人员。卑职赶到这家小吃店，借口要买高山先生炸的油条。这高山先
生就是残剑，传说他自炸油条中悟出一套武功，威力无比，卑职对此颇有顾虑，所以，卑职想看
看残剑炸的油条。但是，卑职要的油条还没有炸好，老总您派来收编上海球队的人马，就已经到
了上海城外了。老总的球队之所以百战百胜，除了实力强劲之外，更在于海鲜生猛。１４队的海
鲜，都不如大连的海鲜猛，所以，老总的人马每到一处，必先向对方投掷海鲜，以威慑敌人。”
食德的人马向上海城投掷海鲜，城隍庙小吃店的人被螃蟹、龙虾钳住，于是纷纷负痛逃
命。负责教大家做小吃的总厨师面色凝重地对大家道：“你们记住，大连的海鲜再生猛，可以咬
我们的肉，可以吸我们的血，可亡不了城隍庙的小吃！今日，你们要学到城隍庙小吃的精义。”
海鲜还在纷纷扔进来，但总厨师泰然坐下，拿起夹子，开始炸油条。工作人员纷纷回到
自己位置，重新做小吃。
而上海城外，食德的人马还在拼命投掷海鲜，并用陕西话整齐而令人迷惑地大喊：“大
风！大风！大风！”
一名队员在喊：“雄起！雄起！雄起！”
小队长立刻跑过去纠正：“喊错了喊错了，这个月工资扣除……”
那名队员大惑不解：“为什么要喊大风？”
许明问道：“投掷海鲜的时候，那些上海人当真不动？”
无名道：“城隍庙小吃，很有韧性，根本咬不动。”
许明道：“你要的油条，有什么难炸？”
无名道：“据孔乙己介绍，油条的炸法，通常有１９种，卑职向残剑所求，是除去这十
九种炸法之后的第二十种，踢球和炸油条，都靠腕部之力和胸中之气，这第二十种便有他技术的
精妙藏于其中。”
许明道：“一根油条，竟然有十九种炸法，而且用的油各不相同，极为不便，等本人收
编了１４支球队之后，再收编假Ｂ和乙级、丙级球队，一定要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小吃统统废掉，
只留海鲜这一种，岂不痛快？！”
无名道：“老总不是只买假Ａ球队吗？”
许明道：“假Ａ算什么？本人要派公司的精干人员，买下一个大大的分级联赛！”
无名拿起大锅帮助小吃店去挡海鲜，大约当食德不再扔海鲜的时候，油条已经炸好。
无名道：“好油条！”
残剑道：“好锅！”
无名道：“你并未看见我用锅。”
残剑道：“若无你的锅，便无此油条。”
许明在办公室展示无名带回来的第二十种炸法炸出的油条，并挂在墙上：“你说这油条
里有武功，但在本人看来，这只是普通之油条。”
无名道：“油条武功，原理相同，全靠领悟。”
许明道“你领悟到了？”
无名道：“尚未悟透。”
许明道：“悟不透？你如何挑战他们？”
无名道：“卑职告诉他们，长空已死，若要报仇，请到食德下榻的宾馆来。飞雪念旧情
执意要去，但残剑不许，结果飞雪杀了残剑，次日来到宾馆，由于心慌意乱，很快被我所杀。”
许明道：“想不到残剑飞雪二人如此怪异，竟然也会为情所困。本人听来，此战你赢在
二人不合上？之所以不合，二人必是心胸狭窄之辈，你讲的故事可也合情合理，可本人看来，你
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无名问：“谁？”
许明道：“我。你想不想知，本人对他们印象如何？三年前，本人曾与他们有过一战，
在本人看来，这二人光明磊落气度不凡，绝非小人之辈。所以，一夜之情是假，反目成仇是假，
你所讲的故事更是假！只有一件事是真：长空和你必定早就相识，长空败给你，只有一个理由：
故意求败。你与长空为行刺本人，暗自串通，当着我公司人的面击败长空，这并不难，难的是长
空能将莫大的信任托付与你。你的水煮鱼虽辣，未必辣得过辣子鸡，但长空却自愿被水煮鱼辣
死，如此胸怀，令人叹服。所以长空是你的第一位捐助者。本人在想，长空心高气傲，自认辣得
天下无敌，他何以认定，他做不到的事情，惟你能成功？莫非你专为行刺而练了十年武功？你的
武功中藏有一式，威力巨大？”
许明沉吟半晌，接着道：“得到长空，你已能近本人二十步，为何还寻找残剑飞雪？本
人猜想，你所练武功，一定以十步为限，所以为了达到行刺的目标，你还须寻找第二个捐助者，
再进十步！本人以为，残剑飞雪二人虽与你素昧平生，但立刻就明白了长空故意求败的理由，在
看到你演示的水煮鱼绝技之后，残剑一定说着‘好辣的鱼’，然后决定一人前往和你决斗。最后
这三人分别以不同的方式捐出自己，助你行刺本人，所以，你才是最危险的刺客！”
无名问：“老总为何识破？”
许明道：“本人面前的蜡烛感觉到了你的杀气。可惜本人也是刚刚识破，否则怎会容你
近我十步。本人想知道，你为杀我而练的武功名称。”
无名道：“正如老总所料，卑职练的武功藏有一式：十步一撑。”
许明道：“十步一撑？好名字。本人的保安都在百步之外，而你近本人已十步，看来，
今日本人难逃此劫。你的杀气在乱？”
无名道：“老总见识过人，但您也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许明问：“谁？”
无名道：“残剑。卑职在二人面前演示了十步一撑的武功，并且告诉他们，撑法不仅快
而且准，如果东西不从嘴里塞进去，而在肚子上装条拉链，直接装进去，便可撑而不死，所以长
空并没有死。然后我请求他们之中一人前往。但残剑说，许明不能杀。”
许明道：“残剑为何这么说？”
无名道：“不知道。他只是说，有他在，便要阻止我刺杀老总，只有飞雪执意要助我。
最后卑职与飞雪联手弄伤了残剑，我在宾馆杀了飞雪。在去大连的路上，残剑再次阻挡我。他说
他三年前就有机会杀老总，但他放弃了，他说许明不能杀，这是他从炸油条的境界中悟到的道
理。他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使我产生了顾虑。”
许明：“残剑给你写了哪两个字？”
无名：“中超。”
无名：“残剑说，假Ａ连年混战，假球黑哨层出不穷，球迷受苦，惟有老总统一假Ａ，
建立中超，再将中超办成食德公司的内部联赛之后，才能杜绝假球黑哨。残剑希望我为了中超，
放弃刺杀。他告诉我，以前两支球队之间要打假球，是因为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公司；而如果属于
同一个公司之后，再踢假球吹黑哨就没有必要了。”
许明道：“没想到，最了解本人的，竟是一个炸油条的！我孤独一人，忍受着多少责
难、多少暗算，建立庞大的食德系，无人能懂本人之心。不说足协不能理解我的苦心，硬要剥离
我们食德系，就连我们公司内部职工，也纷纷提出质疑，说我搞那么多球队干什么！想不到残剑
与本人素昧平生，才真正懂得本人，与本人心意相通。”
许明又沉吟半晌，问：“本人想问你，你没带半点吃的，怎么撑死我？”
无名道：“抢！”
许明将手边的大馒头扔到无名面前，说道：“这个馒头本人已经吃了十年了，本人有残
剑这样的知己，就算死也知足了。你就为中超决定这一撑吧。”
许明看着挂在墙上的第二十种炸法炸出来的油条，半晌，转过身来，有点莫名其妙地
道：“我悟到了！我悟到了！这根油条根本就不是油条，而是包含了炸油条的最高境界。炸油条
的第一层境界就是油条和人合一，人就是油条，油条就是人，手中一粒麦子，也是油条；其第二
层境界，讲求手中没有油条，油条在心中，虽手无油条，却能以心中之油条撑死对方于百步之
外；而炸油条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油条，心中也无油条，是以大肚子包容一切食物，那便是不
吃，那便是中超，那便是和平，那便是真球！”
无名飞身向前，将馒头塞向许明：“老总，卑职这一下必须撑，撑了这一下，很多人都
会死，而老总会活着。死去的人请老总记住那最高的境界。”
馒头坠落在地。无名塞向许明的，只是一粒馒头渣。
然后，无名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旋即被食德公司的保安团团围住。
这时，不知何故，从来不允许人进入百步之内的许明身边，突然出现了公司各级别的众
多干部，就像那个“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卡通广告里一样齐声道：“老总，杀
不杀？老总，杀不杀，杀不杀？……”
许明作为难状。
那些人继续喊：“居心叵测，大胆行刺，杀无赦！这是老总制定的公司制度。老总要建
立中超，必须令行禁止，给假Ａ一个榜样！老总，杀！老总，杀！……”
许明被逼不过，只得一挥手。
于是，万只海鲜齐发，无名被螃蟹撕咬，死于非命。
得知无名刺杀失败的消息后，飞雪迁怒于残剑。她说：“无名离许明只有十步，他的十
步一撑是绝对不会失手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是他自己愿意放弃。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残剑道：“我只给他写了两个字。”
飞雪道：“哪两个字？”
残剑道：“中超。”
飞雪道：“你心里只有中超。”
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接上：“还有你！”
飞雪道：“我不信。”
残剑道：“如何让你信？”
飞雪道：“拔兵器！你害了无名，害了长空，害了上海，拔兵器！我只要你拔兵器！”
二人挥舞着油条打起来，但是，当飞雪进攻的时候，残剑突然放弃了阻挡，一根漫长的
油条，有半根已经塞在了他嘴里。
飞雪凄然道：“你为什么不挡我的油条？”
残剑艰难咽下半根油条道：“这样你就信了。”然后颓然倒在地上，说：“我一直都想
跟你到一个没有足球、没有人烟的地方去……”
飞雪还在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不挡我的油条，为什么不挡……”
残剑终于被撑死了。飞雪仰天长啸，捡起地上残剑吃剩的半根油条塞进了嘴里，趴在残
剑的背上，断续地说道：“残剑飞雪，生死相守，人不离人，油条不离油条……”声音渐弱，终
于听不见。
许明下令，厚葬无名。无名的尸体用旗帜盖着，但看起来还是比较完整。明明他的尸体
已经被螃蟹撕咬得四分五裂了，但不知道许明又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从螃蟹那里抢回来，拼成了
一个整体。
而为了纪念死去的三位朋友，长空从此不吃辣椒。
又搞不清多少年后，许明统一假Ａ，建立中超，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以公司内部联赛代替
国家足球联赛的人。为了杜绝假球黑哨，他决定联赛照踢，但不计胜负和积分，最终联赛名次由
抽签决定。
温柔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