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erfectionis (absolutely), 信区: Alternative
标 题: Re: 浮生的影子
发信站: 飘渺水云间 (Wed Nov 12 13:25:52 2003), 转信
生命如果虚弱，就请远离哲学。这在任何年代都将成为忠告。
我们煞有介事地谈论哲学也太久太久了。如果哲学真的就是一套理论体系，
或者更漂亮一些，是一套行动纲领的话，那哲学和企业文化商业运作方案的区别
在哪里呢？是，人们将很快发现，哲学面对的都是一些在现实生活中
完全不具备实体、却总是让我们一旦想要对整体性有所了解就必须涉及的东西。
尽管这些还不足以为哲学正名，但它首
先给我们一个介入方式。
整体性，把它换成具体的概念，就是“人生”，“世界”，“宇宙”，“自然”等等等等
当然这是一个并不严格的替换，但其目的是说，倘若我们想要对“世界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究竟何在”这一类的问题进行回答，也许用上所有的知识都是不够的。
你也可以不关心这些问题。事实上不关心并不会死去，只是由于缺乏对整体性的把握
而必将陷入琐碎和混乱。难道不是这样么？当我们的头脑中浮现出这些奇怪的问题时，
我们多么惶恐。太多时候，人们总愿意而且能够用现有的世俗智慧来填补问题呼唤的
空缺进而避免迷惘，并且由于问题实在是关系到生命的内核从而不易被打扰，它
埋地很深。所以当世俗智慧——比如“有钱就好了”“想这么多干嘛，还不如……”——
挺身而出帮人们解决了危机时，也许根本没人注意发生的一切。生活还在继续，不是吗？
遗憾地是，这些深埋的问题，总会被生活给予我们的若干刺激唤醒，时不时骚扰一下
或麻木或寂寥的心灵。可是，这些生命也未免太过虚弱，所以当他们真打算介入哲学时，
得到的将是更大的麻木和寂寥以及变本加厉的琐碎和混乱。难道在我们身边没有这样的
例子吗？快去用番茄把哲学系里很多装神弄鬼的教授唤醒吧——给我狠狠地打。
问题并不出在哲学身上，而是那些虚弱的生命——尽管他们也许原本旺盛——
不识时务。开篇的忠告就是给他们的。
而青年，我总相信是所有人中最值得信赖的。所以
我的朋友，我相信你，相信尽管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是操劳和疲惫，却仍然能用
一颗赤诚的心表白，不去假惺惺地掩饰什么。我们必定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拥有赤诚就拥有机会。
你总还是受到太多羁绊，比如“幸福”，“自我”。你在文中表露出来的，是一颗
敏感而孤独的心，由于始终找不到方向，始终觉得受到诅咒和离弃，所以显得乖戾
悲观。可是，在我看来这些负担和责难全是你自己加在自己身上的。如果有什么要
对你认为的自我的不幸负责的话，只有你自己。我在你文中看到的是一个蜻蜓点水
思考浓墨重彩抒情的孩子。是什么让这个孩子拥有了和年龄如此不符的沧桑？
你其实也没有打破现实的牢笼，和那些使用世俗智慧填补心灵空虚的人一样，
你用你愿意接受的概念和标签来作支撑。你仿佛一只衔来各种树叶作一个安身立命的
巢的鸟，被那些不同种类不同性质的树叶咯得难以入眠。
令你失望和困顿的，难道不是那些给你希望和所谓的清醒的东西吗？
你是否曾经放弃一切简单决定论，放弃知识，仅仅用生命自身来质问世界？
如果不是为了生命的完整性，为了人之为人的一切，为了那些永远不能逃避的冲突，
我们何必思考？也许有人要嘲笑我说，人思考是本能。但他们大错特错了。
思考，乃是后天的教养， 并非人人都拥有。
而光有思考是不够的。你说你在努力构建自己的哲学体系。我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把哲学体系当作灵丹妙药了么？难道哲学体系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竟然能够
支撑你的全部生命并帮你实现抱负和理想？
我相信你一定尝到过追问的艰辛和甜头。而我们追问，我们思考，也许必须
结合哲学知识，哲学体系，了解哲学史，关注现实世界，先天之忧而忧，但
这种事情那些浑浑噩噩的教授们不知道每天要干多少回重复多少遍。难道这些就是
哲学的存在方式么？难道这些就是思考的乐趣么？
如果不明白，追问生命的意义和世界的真实乃是生命完成自身的方式的话，思考就
是搞笑，哲学就是胡说。
所以，必须真诚，旺盛，像永远年轻的神，走过人类的时间。那样，你的小小的自我
有什么要紧？你所谓的幸福到底剩下些什么？而这一切将通过一份事业来实现，
必须抓紧时间审美，否则你会后悔。
我将无法给出任何的建议，作为实践中的人，只有自己能够拯救自己，只有自己能够
成全自己。我把我的态度给你，只是希望所有像你一样的人知道，要不惜放弃一切，
不惜抛弃一切，不惜怀疑一切，不要故步自封畏首畏尾。只有勇敢起来，
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和必要的批判能力，你才能摆脱似是而非的教条。而哲学，
在这种勇气和乐观的态度的支援下，才可以开始繁殖。也只有在这种默契中，
古往今来的哲学家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才能为你所了解，被你吸收。否则，
那些不都是疯子么？胡思乱想，与世俗格格不入。而他们鄙薄一切难道不是
看起来美丽动人的么？不要停止思考，不要停止批判，不要停止对世界的爱，
因为哲学是爱得太深才能分泌的光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