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夏天,我从南京乘火车去山西。
长途汽车到南京时已是凌晨,我和弟弟在灯火通明的候车室里等待天明。
六岁之前从家到山西又从山西回家,幼小的心灵里便有了火车急驰的声音。如今,再一次坐火车,便往记忆深处寻找逝去的一个孩子对火车的某种感情。
冗长的旅程使人疲惫不堪,弟弟歪着头靠在窗上,闭着眼睛迷糊的睡觉。我睡不着,头昏昏的,窗外一片漆黑,车内人和物的影子淡淡的映在窗上。火车上人很多,我喜欢这种热闹,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偶尔有人来回走动。多年前,在父母的怀抱中,想睡就睡,睡醒了睁开眼注视周围的人们,觉得好玩。成长后,自己背着包,一路上照顾自己,却再也没有观看的心思了,只盼着旅途早早结束。
十多年后,回到自己曾经向等车的大人们要过啤酒瓶和可乐瓶然后兴高采烈跑去换回一两毛钱的小站,依旧是记忆中未曾改变的样子,很小,人不多,在地图上怕也找不到。母亲说她来过好几次了,焦急等待我们晚点的车。她和表姐一起,一见我们,自然是格外兴奋。
母亲给我们做饭,烧鱼,泡面。父亲买来西瓜和饮料。我们去看明代监狱,大槐树,沿着那条干涸的河走。我问起浙江的一个曾经在那里卖布的老乡的女儿,父亲告诉我他们家早就走了,因为生意不好。我想不起来那女孩的脸了,只是遥远的亲切。
我和我的小外甥们去火车站玩,看南下或是北上的列车,在小站的短暂停留,窗内有疲倦的脸。有时好长时间也等不到火车,我就在那边独自站着,落寞。
坐在火车里的人们,可以走这么远,到这么多地方,这也许是幼年的我之所以喜欢火车的缘由。远方总是神秘得可爱。如果选择漂泊,我会让火车作为我的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