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e] 二十六.针锋相对
那拜月教的左护法退至石侗身边,跪下道:“属下不才,有负重托,请教主定罪。”
石侗见了左手衣袖轻轻一拂,那左护法只觉被一股大力托起,不由得便即起身。石侗道:
“你已尽力,不必自责,我果然没有看错楚炎风,只可惜他偏偏与我做对!”于是转身对身边另
一人道:“第二阵由你出场,这战是胜负关键,决不可输,至不济也要拖成平局。”语气坚定有
力。
那拜月教的右护法躬身道:“属下知道。”然后便大踏步向前走去,脚步声沉重,更在地上
留下了一排足印。
林天南等人见楚炎风胜了第一场,都是大喜。冷容清笑着拍了拍楚炎风肩头,道:“楚少侠
果然不负重托,现在便由老夫出手,来会会这拜月教的护法。”说着也从众人之中走出。众人均
知冷容清武功极高,少有人可与之匹敌,此时都是大声叫道:“冷庄主,好好教训教训拜月教的
狂徒,让他们知道厉害!”“拜月教的赶快打铺盖回苗疆吧”“那人哪里是冷庄主的对手?”四
下呼喝,声势极为浩大。拜月教徒在旁听着,却是一言不发,极为整齐的站立当地,而中原群豪
仍是叫喊不断。
柳冉见方才与楚炎风相斗的那名护法极为了得,此时便对冷容清道:“大哥,此人武功想必
不凡,千万小心。”
冷容清也非卤莽之徒,点头道:“贤弟,我理会得。”便即走到平地中央立定,与那拜月教
护法相对。
那拜月教护法见冷容清走上前来,便道:“久闻冷庄主‘破空掌力’不凡,此时便由在下领
教!”这“领教”二字方一出口,便即一掌直直拍出,声势极为猛烈,劲道更是大得异乎寻常。
此人不但是外家功夫的好手,更是精研掌力!
冷容清见他这一掌掌风凌厉,心下好胜,便欲试试他功力如何,于是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运
了十成功力,也是一掌拍出,直挡其势。众人见这二人上来便是硬碰硬相对,不觉都是手心冒
汗,心下担忧。
二人双掌相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掌力相撞,势道惊人。二人也都是为这股大力所
震,各自向后退了三步有余。
二人此时已知对方与自己功力相差无几,心中都是一懔,更是凝神相对。冷容清随即双掌一
错,自旁斜斜向上而击,中途又变横势,不但力道迅猛,招数也是十分精妙,正是一招“掌裂长
空”。
众人见冷容清这一掌已是将掌法中的轻灵与凝重都发挥到了极致,不由得大声喝彩,随即便
去注视那拜月教的护法,看他如何拆解。
那拜月教的护法见冷容清一掌击出,也不发招,只待掌势变横之后,方才大喝一声,双掌拍出,直
对着冷容清的来势直击过去。竟仍是要硬碰硬的相拼。
冷容清此时也不由得一惊,未料到这拜月教的护法竟是不讲招数变化,只凭掌力而斗。冷容
清见他这掌是蓄势而发,其锐难当,双掌便即向下一沉,将横击之势化为竖劈,攻其下盘,攻敌
之余还避开了他掌势来向。在如此间不容发之际,冷容清竟可将横向之势转而为竖,实是非凡,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喝彩。
那拜月教的护法竟仍旧不避不闪,双掌向上而击,直取冷容清前胸,双腿受击,伤势无论多
重仍于性命无碍,但若是前胸中了这巨灵神般的掌力,只怕当场便会立时毙命此人打法虽是不依
常理,招招以求两败俱伤,但若是依其之势,最后吃亏的自然是冷容清!
冷容清见他如此,也自心惊,身形向旁斜斜纵出,随即便一掌攻其后心。然而那拜月教护法
却仍不转身,反手一掌向后拍出,直击冷容清头脸。方位拿捏得极准,分毫不差,便如早已算好
了冷容清这一招会从这个方位进击一般。
冷容清也是一惊,忙收手向上架住他这一掌,随即纵身向旁退开。虽是避过了这一击,却自
冒了一身冷汗,相交一掌,更觉得掌缘震得隐隐做痛。
众人在旁见到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交手数招,反为其逼退,一个个都是立在当地张大了口
说不出话,喝彩之声也便消了。
柳冉和林天南更是焦急,却又难以帮得上忙,只得凝神注视二人相斗,企盼情势有所转机。
楚炎风见那拜月教护法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不觉心中一动,想到剑圣当日所说的“随敌而
动,制人者反受制于人”这一要诀。这拜月教的护法招招都只是随冷容清掌势而动,而冷容清反
而受其制肘,正合其中精要。楚炎风见这拜月教护法如此了得,若是再斗下去冷容清只怕要渐处
下风,也自焦急,却又想不出如何破解。
冷容清毕是不凡,心中虽惊不乱。今日遇此对手,反而更激出他胸中豪气。冷容清大喝一
声,再度纵身而上,双掌一前一后,直向那拜月教护法胸口和小腹拍去。此时冷容清已将真气运
转到了极致,双臂衣袖也为掌风带动,鼓了起来,声势极为威猛。
那拜月教护法见了,“哼”了一声,双腿微屈,立定马步,便即迎着冷容清双掌直击过去。
冷容清此时却是不避不躲,也不变招,“砰”的一声,四掌相接,竟是以掌力硬拼。二人身
形都是一晃,手掌却是粘在一起,并不分开。随即便见冷容清面色泛红,那拜月教护法面显暗青
之色,豆粒大的汗珠也自二人脸上滴下,竟是正以内力相拼。
冷容清见先前与那拜月教护法拆了数招,非但未占半分便宜,反而处处受制,也知再斗下去
必是不利。心念一转,暗想自己功力应较那拜月教护法为深,若是以内力相拼,当可占得上风,
便即在二人四掌相交之际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那拜月教护法哪曾料到冷容清交手不
过数招便欲比拼内力,心中一惊,确是避无可避,只得咬牙挺住,将掌力加强了几分,盼将冷容
清震开。
林天南等人在旁见二人比拼内力,也是一惊。众人皆知比拼内力实比拳脚兵刃更为凶险,略
有闪失便即身受重伤。而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二人功力相差无多,掌力都是刚猛无比,只怕最
后必是拼得两败俱伤。如今情形,外人在旁也看不出来,不知是谁占优,谁处劣势,更是担忧。
二人在空地中央凝立不动,便如雕像一般。秋风微凉,卷着几片落叶自旁飘过,令这场争斗
似乎抹上了几分凄恻之色。
那拜月教护法只觉冷容清掌上劲力便如怒涛之势,一道接一道直向自己涌来,力道也是愈来
愈强,不觉心中一震,未料到冷容清功力不但刚猛,而且极是强韧,源源不断相拼数时也未见衰
减。若以年纪而论,冷容清年长近二十岁,也便多了十多年的功力,大占便宜,再斗下去想来应
可稳占上风。林天南等人想到此处,心中也是一松。
楚炎风此时向石侗望去,见他神色仍是不变,镇定自若,也不觉暗自赞叹,自愧不如。
又过了片刻,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都已略呈疲态,身上衣衫更已早为汗水湿透。那拜月教
护法焦灼之下不由得情急生智,决定拼死一搏!他见此时冷容清掌力也以大为减弱,便即身形一
晃,似以不支,双臂也已向后撤回。冷容清心头一喜,掌中发劲,一股力道便即如排山倒海之势
涌了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拜月教护法似乎已为掌力所伤,断了肋骨。冷容清正欢喜之
际,忽觉一道劲风袭体,随即便是胸口一痛,已为那拜月教护法一掌击中!
那拜月教护法虽伤得冷容清,却也是为冷容清掌力击中小腹与左肋相交之处,“哇”的一
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一晃便即晕倒在地。
冷容清胸前中掌,也自承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便也晕倒在地。
众人在旁见二人一齐受伤,都是惊呼出声,一时间呆立当地。
那拜月教护法先前有了提防,虽中了冷容清掌力,却不致命。冷容清中的那一掌,虽无丝毫
准备,但那拜月教护法受伤在先,力道也已不如先前。二人所受的伤倒也是相差无多,此时均是
气血受阻,一时昏厥。
众人见他二人均是倒地不醒,便有精于医术者奔了上去,查看伤势。柳冉等听得冷容清伤势
不重,并无性命之忧,便才放心。柳冉于是对石侗道:“石教主,此战实属意料之外,既是如
此,不如便算是平局如何?”此战若是不分胜败,中原群豪一胜一平,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石侗自知柳冉心思,但却也无他法,便道:“柳庄主所言甚是,此战便算平手。”脸上神色
仍是丝毫未变。
柳冉见计策已成大半,便即微微一笑,见冷容清与那拜月教护法均被人抬回医治,便对林天
南道:“林堡主,如今我方已是处于不败之地,这第三场不必勉强,尽量拖延便是。这拜月教主
武功自是极高,千万小心。”
林天南点头慨然道:“老夫尽力而为,柳庄主请放心。”于是便携长剑行至空地当中。
石侗见林天南上前,也便缓缓而出,道:“林家‘七诀剑气’威震武林,今日得蒙一见,实
是幸事。”
林天南道:“石教主不必过谦,久闻石教主武功精妙绝伦,便请赐教!”说罢长剑便已出
鞘,剑刃微斜,正是林家剑法的起手式。林天南却并不动手,道:“石教主不必客气,便请亮兵
刃吧。”林天南不愿占他便宜,以长剑对他空手,便待他取兵刃。
石侗却道:“多谢林堡主挂怀,在下向来不用兵刃,便请出招。”说罢双足微分而立,左手
撩起长衫下摆,右手前伸,掌心内合,摆了个“请手式”。
林天南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左手剑诀斜引,右手长剑化弧而分,正是林家剑法中的一招
“弦月斩”。林天南功力深厚,剑气一出,便将地上落叶激起,众人在旁见了都喝了一声采。楚
炎风见林天南这一招神完气足,无论劲道,剑势,快慢都是恰到好处,更是心下佩服。
石侗见林天南一剑刺来,左掌向前拍出,荡来长剑来势,右手便以擒拿手极为迅捷的去夺林
天南手中长剑,招数极为巧妙。
林天南只觉一股大力拍来,剑势便刺得偏了,随即见石侗右手勾,拿,点,打,方位难以捉
摸,便似乎同时从数个方位而至。林天南心下一惊,未料到石侗左掌发出如此刚猛掌力之时,右
手竟可使出小巧灵活的擒拿功夫。若是常人,内力强行同分刚柔而运,必是经脉闭塞。这石侗不
知是天生异禀,还是拜月教另有奇功,竟可如此,实令人生畏。林天南也未及多想,剑刃向上挑
刺,便即拆解了这一招,趁势以攻为守。
李忆如在旁见了不觉甚奇,向楚炎风问道:“楚大哥,这拜月教主使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
般厉害?”
楚炎风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拜月教护教神功‘天虚地玄诀’极为神妙。练成之后内力之
运转,可化至刚为至柔,至阴为至阳,更可同时分刚柔而行。看来这石侗使的,便是这功夫了。
这是拜月教不传之秘,其中究竟却是无法知晓。”剑圣见闻广博,曾与楚炎风谈及天下各派武
功,楚炎风因此也便略知一二。
二人正谈论间,石侗于林天南又已拆解数招。石侗将这“天虚地玄诀”运用得出神入化,时
而左刚右柔,时而右刚左柔,间或左右皆刚,间或左右均柔。刚强处如泰山压顶,轻柔处却似春
风拂柳,变幻莫测。
柳冉等虽早闻拜月教主功力通神,但哪知却已精妙至此,一时之间都不觉有自惭形秽之感,
暗叹弗如。
林天南与石侗交手,更觉吃力无比。若以招数之精妙而论,林天南已是不及;然就功力而
言,石侗更是远胜。每一掌拍出,那股凌厉掌风都是令林天南透不过气来。力道相交,林天南的
剑气更被四下击散,溃不成军。林天南自成名以来,与人动手,向来大占上风,今日竟被石侗压
制得难有还手之力,心下又惊又怒,出招之际也略有些急躁。
石侗见林天南剑法已略显散乱,微微一笑,左手连划了几个半弧,掌风带动林天南掌中长
剑,右手向前疾探,便向林天南脉门点了下去。
林天南只觉手中剑随势急转,忙即手臂一沉,以消其势。右臂方动,便见石侗右手食中两指
向自己脉门点来,方位配合得极佳,时间更是恰到好处。林天南心中一惊,欲待躲避,但方才为
消石侗左掌之势,力道使得极猛,此时真气略滞,手臂转动不灵,便已为石侗扣住脉门。脉门为
人所制,周身无力,手中长剑已自掌中缓缓滑落。
林天南从未有此大败,长剑为人所夺,更是奇耻大辱。一时之间,只觉胸中无比郁闷,不禁
闭目长叹。
柳冉等人先前见了石侗武功,以知林天南必非敌手,此时倒不觉震惊,只是喟然无语。
石侗制住了林天南脉门,见他长剑脱手,也便退开,躬身道:“林堡主承让了。”
林天南听了道:“石教主武功高明之极,在下远非敌手。佩服!佩服!”说着便转身走回,
那柄长剑也未拾起,神情之中颇有几分落寞。
柳冉和楚炎风见林天南退回,便迎上前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林堡主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天南摇了摇头道:“胜负之数,老夫虽愚,却也不为之介怀。但我今日一败,日后如何面
对中原群豪!”
柳冉劝道:“林堡主于此事已尽力,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如此,或许便是
天意。更何况今日之局,不胜不败,仍有圆转余地。”
石侗此时忽走了过来,对柳冉道:“柳庄主,如今双方胜负难分,不知柳庄主有何高见?”
柳冉听了略一沉吟,道:“如今双方皆有人受伤,不如暂将此事向后拖延数日再定,石教主
认为如何?”柳冉见如今己方士气已衰,极为不利,便定下日后之约,却不知石侗肯否答允。
石侗却点了点头,道:“柳庄主所言不错,我们便各自而归先照料伤者,便定于两月之后在
聚。地点便由柳庄主选定。”
柳冉见他如此便即答允,心中虽奇,却不及多想,道:“日后我们必发下帖子,邀石教主一
见。”
石侗听了道:“既是如此,便即告辞。”随即略一抱拳,便走了开去,那数十拜月教众也就
离去。青林冈中一片空地之上,便只余林天南一行人。
李忆如见了不觉奇道:“奇怪,他们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
柳冉道:“这拜月教主行事,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沉吟片刻,忽道:“是了!必是如
此!”
李忆如在旁听着,微微一笑,道:“柳庄主,怎么了?你说话才令人捉摸不透呢!必是什么
呀?”
柳冉道:“方才拜月教明明已大占上风,若再继续下去,这盟主之位只怕便会被他们所得,
他们此时突然离去,必是教中有大事发生,而且必是十万火急之事。”
楚炎风在旁道:“这点我也曾想到,但又有什么事能比这盟主之位更重要呢?柳庄主可猜得
出?”
柳冉道:“这只怕便是难以知晓了……”
李忆如忽然插口道:“柳庄主我们暗中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柳冉听了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此行大为凶险,若被拜月教发觉,只怕就 ……”
楚炎风此时便道:“柳庄主,不如便由我和忆如妹子暗中前往。毕竟知道拜月教的行迹,也
于我们有利。”
李忆如也是笑道:“其实我只是好奇罢了,不过我倒是很想跟他们一路到苗疆去看看。”
柳冉虽知若是探到石侗为何突然离去,必于己方有利,但毕竟此事甚是凶险,便向林天南
道:“林堡主,你觉得如何?”
林天南见二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便道:“既是如此,你们一路上小心为是。”心中却不
觉想到了当年的林月如,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无人注意到。
柳冉便对楚炎风道:“楚少侠,我们便在衡阳准备其他事项,你们若打听到什么,便到赵府
来找我们吧。”
楚炎风答应了,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各位前辈,告辞了。”说着与李忆如对
望一眼,便向石侗离去的方向而行。众人在旁,目送二人,将“一路保重”之类的话语说了无
数,直至二人身影远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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