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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卿心难求(10)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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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2-05-10   

卿心难求(10)

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平静。窗子开了半扇,微风吹得窗帘轻轻飞扬。我闭起双眼,意识却分外清
晰,仿佛又看见朦胧中那条白色的身影奔向我,那样迅速,那样毫不迟疑。我不敢相信,他对我
是真心的吗?他真的那么在乎我?如果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如果他……
他……爱我,为什么他要留下那张空白支票,为什么他要与郑彬彬结婚?那么我该怎么办,我该
怎么办?  

  风吹到我脸上,轻轻柔柔的,凉凉爽爽的,好舒服。  

  意识到什么,我猛然张开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他显得很憔悴,礼服没有换,皱皱
的,领结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新生的青髭爬满下巴,使那张原来很好看的脸像一幅被弄脏了的名
画。  

  我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急切的抚上我的额头。  

  “没有。”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的样子好难看。”  

  他愣了片刻,而后笑了,虽然无力而疲惫,但感觉笑得好真诚,好开心。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双手握住我双手,力度刚好握紧我,又不会弄痛。他将头依在我的肩
膀,静静的靠着,我们谁都没说话。我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他能听到我平稳的心跳。如果可
以,我宁愿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不要去管以前的事和未来的事;不要去管他是否爱我、在乎我;
不要去管思思、戚无艳、Linta和许许多多的女人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  

  好久好久,我以为他睡了,他却突然开口,声音低低哑哑地:“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要再让自己住进这种鬼地方。”  

  我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没把我送进来。”  

  他的脸色黯淡下来,缓缓道:“你知道是我送你进的医院?”  

  “我还知道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他放开了手,站起身,面向窗外:“那你知不知道,订婚宴因你而取消了?彬彬发了好大的
脾气,刚才我送她上飞机回香港。”  

  “何必呢?你大可以放心地把我交给李霁和曲姜。”  

  “你不明白么?”他站在那里,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有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这样放不下你。论容貌你不及彬彬,论气质你不及思思,论才干你不及无艳,论娇媚你不及
Linta,论温柔体贴你不及苏菲。可是她们中任何一个,我都可以轻易放手,不会有一丝留恋,惟
独你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听着他的每一个“不及”,感觉像一根根尖刺插在心中,碰起来刺痛,不碰的时候又酸又
麻又痒。  

  “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我闭上眼睛,想要睡了。这个男人,温柔的时候可以让你沉醉不醒,犀利
的时候可以让你遍体鳞伤。也许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但我仍然感觉到那些细小的尖刺在心
上插着,只是不曾滴血。那感觉,甚至比拿刀放血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又低沉地道:“我很小就失去母亲,在父亲的世界里,事业就是一切,女人只是点缀,他
也从不跟我提及我母亲。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样才叫做‘爱’。我只知
道,我不想放弃你,也不想离开你。”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偏转头,他又望向窗外,身子一动也不动。  

  “我想说,陪着我吧,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结婚?”  

  他震了下:“我以为你不要婚姻。”  

  “我可以不要,但前提是对方也不要。你忘了吗?我要公平。”  

  “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仍然没有看我。  

  “‘什么都’包括什么?忠诚、专一和爱?”  

  “可以的。”  

  “不要自己骗自己。你给不起的,起码你无法给我公平。”  

  “明晰,”他走到我身前,“公平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是。”  

  “比我还重要?比爱还重要?”  

  “没有公平的爱,我不要。以前,我可以容忍你在拥有我的同时拥有其他女人,但是我不能
容忍与你的妻子同时存在。而现在,既然你提到了爱,那么连别的女人我都无法容忍了。”  

  他的眼神是愤怒又悲哀的:“我怀疑,你究竟爱不爱我,或者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我回答他:“你不能给我的,我绝不会给你。”  

  “我早知道,”他喃喃道:“你是冷血的。”  

  “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我劝他。  

  “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  

  他双目充血,定定地看着我,霍然转身,拉开门大踏步地远去了,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
来,蒸腾着空气中他的味道。我爬起来倚在窗旁,看着他跳进那辆银白色的法拉利跑车,瞬间消
失得无影无踪,感觉比他冲过来抱我时速度还快。  

  也许我是冷血的,也许我只是自私的,不能完整地拥有,我宁愿放弃,但至少我还是感激他
的,感激他有勇气在我面前承认爱我。虽然他说的是放不下我,但我想他想表达的,就是爱
吧。  

  曲姜和李霁晚上来的时候,给我带了稀饭,我多么希望,这是在医院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但
是护士告诉我,这只是我的第一顿。至少要再住两天才可以出院。  

  回到自己的家,感觉分外亲切,我发誓,这辈子绝不将自己再送进医院。  

  坐在自己的阳台上,为惟一的一盆仙人掌浇水,看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我已记不起有多久
没这样放松过了。新居那边给我送来了装修图纸,研究了好久,还是觉得连通式的比较好,只留
一间卧室,弄一个大大的客厅,原计划餐厅简单一点儿,只须放一个大酒柜,现在被迫改掉。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暂时告别那些心爱的红酒,感觉真不习惯。  

  为了胃着想,我只好出去吃点有营养的,若要吃自己煮的,那比喝酒进医院会更快些。  

  饱餐一顿之后,心情也开朗许多,我计划着这一个星期的假期该怎么过。离年假只有一个
月,该去为父母哥哥嫂嫂采办点礼物,三年没有回去过,母亲念得我心都疼了。  

  正打算去取车,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士停在公寓的门口。呵,好大的气派,内地宾士并不多
见。我忍不住好奇凑到近前去看看。若是平时,我才不会多瞄一眼,而现在,放假嘛,闲着也是
闲着。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司机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一个高贵而威严的老人走下车来,头发有
一半花白了,大约六十开外,保养得很好,腰不弯背不驼,身材比例也不错,看侧影有些眼熟。
我走近一些,看到了他的正面,脸型方方正正的,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他有一双与祁绍一样深
沉而犀利的眼睛。  

  我知道他是谁了。多么像电视剧和小说中常出现的那种老套的情节。  

  我微笑着走过去,主动搭讪:“先生,我能帮您什么忙么?”  

  他看了看我,我今天穿了件短袖衫,卡其布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像个小打工
妹。  

  他虽尊贵,态度还算礼貌:“请问您知道关明晰小姐住在几楼吗?”  

  我的笑意更浓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恭恭敬敬地回答他:“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找我
有事么?”  

  “你?”他颇为惊讶,打量了又打量,最后仿佛确定了似的,才又开口,“我是祁绍的父
亲。”  

  “原来是董事长,您好。”我伸出手来,先在牛仔裤的侧面擦了擦才伸向他。  

  祁老头很有风度,与我正式握手,但脸上还是那一号端庄严肃的表情。我心想,祁绍老了可
千万别像他这样,闷死了。  

  “关小姐,我今天的来意,想必你已猜到一些。”  

  我看着他那辆庞大的宾士车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您这辆车停在这里有些不搭调。
我们可以上楼去,或者到街心公园坐坐。”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到了两幢楼外的街心公园,吩咐司机道:“你到前面找个停车位等
我。”  

  他随着我走到街心公园,找了个蘑菇亭,我坐下,抬头对他道:“请坐。”  

  他看了看,还算干净,便也坐了下来。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两天前,彬彬跑回香港,说阿绍和她的订婚宴取消了,原因是你。”  

  我点了下头。他继续道:“原本员工生病,老板送医院以表示关心,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在
那种情况下,阿绍的那种反应,表示你们的关系不止是员工和老板那样简单。”  

  我又点了下头。  

  “我给阿绍打过电话,让他立即跟你断绝关系,回香港向彬彬道歉。但是他告诉我,他可以
回香港,但不是现在,所以我来了。”  

  “然后呢?”  

  “我不是来带走阿绍的,我想来看看你,这许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但我都没有插
手,因为我知道他有分寸。可是这次,他失了分寸。”  

  “现在您见到我了,又怎么样呢?”  

  他习惯性地稍稍背靠后,审视着我,这动作与祁绍很像,缓缓道:“直觉上,你是个心机颇
深的女人。”  

  “呵!”我笑,“很少有人这样形容我。”  

  “我知道用钱打发不了你。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满足
你。”  

  “您自己说的,用钱打发不了我,那还有什么是您能给我的?”  

  “名誉和地位。我甚至可以给你一个企业,让你自己做老板。但同时,我可以告诉你,祁太
太这个位置没有丝毫意义。阿绍不是个专情的人,而且祁氏所有的财产都在我的名下。”  

  “您想说的是,我就算嫁给祁绍也什么都得不到?”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不过你多虑了,如果没记错,就在郑小姐返回香港的那一天,祁绍就明白告诉
我,他不会给我婚姻。不过如果您愿意,我还是很高兴能拥有自己的企业,做个有名誉有地位的
老板,总比现在给别人打工要强,不是吗?”  

  他好像一时没能消化我传达的信息,半晌才道:“你是说,阿绍不打算娶你?”  

  “我想是的,可能他还想过单身生活,也可能他正打算年假回香港与郑小姐结婚呢。对不
起,让您白跑一趟了,不嫌弃的话,我请您喝杯茶?”  

  “不必了。”他觉出我在嘲笑他,冷着脸站起身,“这样最好,打扰了,关小姐。”  

  “不用客气,有空欢迎再来。”我伸出手与他握手。  

  他面上不悦,但仍然礼貌地伸出手与我相握。  

  “明晰。”有人远远地喊我的名字,我们同时朝喊声望去,祁绍正穿过马路狂奔过来,完全
不顾来往的车辆。  

  “小心。”我们同时大喊,一辆货车及时刹车,就差那么一点儿撞到他,我感觉自己的心跳
在那一刻停止了。与祁董事长交握的手心上满是冷汗,有我的也有他的。  

  司机探出头来骂:“不要命了,撞死你呀。”他根本不管,只是一径奔到我们面前,将我拉
到身后,气喘吁吁地朝他父亲道:“爸爸,您来这里干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祁董事长迅速恢复了平静;“我只是来拜访一下关小姐。”  

  “我不是说了,我会回香港,但不是现在,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不要为难明晰。总之我答
应你,一定会与彬彬结婚。”  

  虽然知道是这样,但亲耳听他说出来,感觉还是酸酸的,我不禁小声嘀咕:“刚才怎么没撞
死你。”  

  “你说什么?”他回头问我。  

  “啊,我说祁董事长没有为难我,我们聊得很愉快呢,是不是,祁董?”我扯了一个大大的
笑容,心里又在诅咒,为什么现在是午休时间,没有交警值勤呢?否则将他抓去上半个月的课,
那就好玩了。  

  “啊,是的,关小姐很健谈。”祁父附和我的话。  

  祁绍狐疑地看着我们俩人,总是不信,最后还是拉着他父亲道:“既然这样,我送您回去
吧。”  

  “不必了,司机在那边等我。”祁父主动朝我伸出手,“关小姐,再见。”  

  “再见。”我回握他,“您老一路走好。”心里补充,不要半路撞车,中途坠机什么的。  

  祁绍盯着我的眼睛问:“干嘛笑得贼贼的?”  

  “有么?”我拍拍自己的脸颊,“我有笑么?”  

  “你自己知道。”他拉着我的手,“走吧。”  

  “去哪儿?”  

  “吃中饭。”  

  “我刚刚吃过。”  

  “那就陪我吃。”  

  …………………………………………  

  真是霸道,他硬拉着我找了一间西餐厅,在我千声明万声明真的吃得很抱的情况下,给我点
了一杯橙汁,让我看着他吃饭。结果我这身装束引来了餐厅中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  

  在不涉及工作和感情的情况下,他很喜欢赖皮,有时又霸道,而我往往拿他没办法。谁让这
个男人赖皮起来让我觉得很可爱。  

  吃过饭,他问我:“想上哪儿去?”  

  “你不用上班吗?”  

  “我给自己放假。”  

  我翻白眼:“你这样翘班,公司很快就会垮。”  

  “那就再开一家。”  

  “自大。”  

  “快说去哪儿,不然下面的节目我安排。”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因为我特地翘班来陪你。”  

  “没道理。”我甩开他,“你翘你的班,我回家去。”  

  他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停下来:“干嘛跟着我?”  

  “去你家啊?”  

  我无奈地叹气,脸沉了下来:“你想怎么样?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我没说过。”他笑得很无辜,“你说过么?好像也没有啊。”  

  “可是那天在……”  

  “嘘--”他伸出食指放在我唇边,“别吵。”他真真切切地望着我,“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
间可以在一起了,不要浪费在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上面。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他把我拥进怀
里,靠在胸前,“我请求你,恳求你,再给我一个月的回忆吧。我保证这一个月,给得起你公
平、忠诚、专一和爱。”  

  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里骂自己没用,因为我居然眷恋他温柔的味道,心疼他真诚的语
调,甚至鼻子酸酸的,眼前也模糊了。  

  爱情使人变得盲目和软弱,我这一次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进他温柔的陷阱里。想让爱你的
人感到幸福,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要你多几句温暖的话,只要你多一些细心的小动作,只要
你送几个关爱的眼神,只要你做一些浪漫的安排。  

  …………………………………………  

  曲姜用手指戳我的额头,“傻女人,你就这样轻易地给他机会。”  

  我苦笑:“没办法,理智告诉自己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只会伤得越深,可是感情告诉我,时
间不多了,多一些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  

  “回忆?是啊,一个月以后,人家回香港结婚去了,人财两得,将你当回忆了,那你呢?你
怎么办?”  

  “学会遗忘,也当回忆吧。”  

  “看你现在的样子,鬼才会信。”  

  我抹了把脸:“boy,给我一杯红酒。”  

  “少来。”曲姜挡住boy的手,“要借酒浇愁回家去,先给祁绍打好电话让他准备救护车,然
后你喝个十瓶八瓶我都不管,在这儿免谈。”  

  “你还真够朋友。”  

  “当然。”  

  我只好放弃:“对了,李霁什么时候的机票?”  

  “下星期一上午9:00。”  

  “一个好男人就这样让他走了?”  

  “好男人,谁是好男人?你能保证他以后也是好男人?我没你那么傻,是朋友才劝你,真的
喜欢呢,就抓住不要放手,你现在叫祁绍不要结婚,他可能会听你的。再晚,就难说啰。”  

  “我不会强迫他,像你说的,谁能保证以后?现在留住了,以后再走,就是他厌倦我的时
候。不如现在放手,他会一辈子记着。”  

  “傻瓜,Big‘叭嘎’。”  

  我“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哪国语跟哪国语呀?”  

  “你管哪国语,反正你是大傻瓜。”  

  …………………………………………  

  我是大傻瓜,而且是个心甘情愿的大傻瓜。我苦笑着摇头,祁绍由背后圈住我,低声问:
“在想什么?又是笑又是摇头的。”  

  “曲姜说我是大傻瓜。”  

  “怎么讲?”  

  “她说我不该给你这一个月的机会。”他转过我的身体,直视着我,“你后悔给我机会
吗?”  

  “有一点儿。”  

  他突然俯下头来激烈地吻我,直到我们都气喘吁吁地,他又沙哑地问:“现在还后悔
吗?”  

  “还有那么一点儿。”  

  他接着吻我的嘴角,辗转到耳朵、颈项,边吻边问:“现在呢?”  

  “一点点儿。”  

  一路深吻下去,他扯掉我的衬衫:“现在呢?”  

  “一点一点一点儿。”  

  无声的回答游戏持续着,我后悔么?是的,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儿……  

  激情过后,他抚着我汗湿的发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莫云帆那么讨厌曲姜了。”  

  我吃吃笑着,莫云帆因为曲姜吃的苦头何止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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