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续——塞外建国（3）
第三章山中蛮族
康齐眼前一黑，冰冷的溪水灌进嘴里，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溪流虽不宽，可湍急汹涌两岸陡
峭，康奇几次攀爬都失败了。这条溪流是祁连山腹地融雪汇集成的，康奇只觉寒彻骨髓热血凝
固！他奋力划动不使冻僵。
随波逐流，两岸地势渐渐驱缓，溪水也不似刚才那般湍急汹涌。康奇憋足全身力气抓住了岸
边斜生的灌木，缓口气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他翻身上岸。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康奇悠悠转醒，只觉口中满是甘美无比的汁液。又贪婪地吸吮几口，康奇挑
起沉重的眼皮：近在咫尺的是张年轻女人的脸，再看是女人坦露的胸部。他一下明白了，骇然撒
嘴偏脸躲开。
女人笑盈盈吐出一串蛮语，打手势要康奇再吃。康奇连连摇头。女人沉下脸抓住康奇头发向
怀里拉。康奇梗着脖子不去，女人恼了，劈手给他两记耳光。康奇要挣脱女人怀抱，偏偏混身一
丝力气没有，还袭来阵阵寒颤。
蛮女放开康奇，去火塘边挑下一只吊着的陶罐。康奇这才有机会打量处身的巨大山洞：前望
老远才见洞口的光亮；后望黑洞洞深不见底。
蛮女捧回一只白碗，轻轻吹着里面的深色汗液，又亲口试了不烫，蹲下身扶起康奇。康奇细
看蛮女递到唇边的“碗”，不由得汗毛倒竖，那是一个骷髅头！蛮女把“碗”苦涩的汁液硬喂给
康齐。
忙完这些蛮女抖开一大张兽皮铺好，将混身光光的康奇抱上去，再用另一张兽皮盖好他。蛮
女跪坐在康奇身边，手比着自己，口中发音：“尼玛曲，尼——玛——曲。”
康奇眨眨眼睛，指着她：“尼——玛——曲？”蛮女展露笑靥，频频点头。
康奇指着自己，“康奇，康——奇。”蛮女叫了几次才叫准音。
互通了名子，尼玛曲开始连比划带说。前面的意思好明白：康奇是她捡来的，后面的意思就
难懂了，反复比划也不明白。康奇心说：反正你是救命恩人，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就点点头。
尼玛曲喜翻了心，俯下身狂亲康奇，亲够了又要喂他吃奶。这康奇可不干。尼玛曲喜滋滋解
下腰间的兽皮，她双腿修长健美小腹浑圆微隆，她浑身滚烫撩开盖着康奇的兽皮。
洞中日子昼夜不分，康奇就知道尼玛曲走了是天亮了，尼玛曲回来了是天黑了。尼玛曲的草
药挺见效，康奇连服几日不再全身忽冷忽热了，只是他身体太虚扶着洞壁才能站稳。这还亏了康
奇体质特好呢，想想他苦战一夜全身多处挂彩，虽说不致命可血流了不少，又在刺骨的冰水里挣
扎求生，铁打的身子骨也垮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康奇发现洞中似乎都是女人。不可能，没有男人她们轮流喂养的孩子哪儿
来的？这意思太复杂，手势比划不明白，康奇的疑问只好憋在肚子里。
这日康奇不用搀扶也能走动了，尼玛曲拉着他去洞口宽敞处。洞中的女人们这才发现，连日
来缩在山洞一角的病猫，居然是如此雄壮的男人，纷纷上来抚摸康奇棱角分明的脸和结实的肌
肉。康奇不知如何应付，尼玛曲厉声喝斥着不客气地推开她们。
大概是蛮族部落的语言过于简单吧，康奇发现蛮女之间交流也是连说带比划。康奇饶有趣味
地看着她们说：尼玛曲指着康奇说是她捡回来的，接着又比划那天康奇没看懂的手势。可这会儿
康奇懂了，那意思：这捡回来的男人属于我的！康奇哭笑不得心说：这部落的规矩到也直接了
当，不管是什么，谁捡到了归谁。
尼玛曲领康奇拜见端坐高台上的几位白发老婆婆。尼玛曲指指老婆婆，又转圈一指身边所有
的人，“妈妈，妈妈。”
康奇听懂了，老婆婆们是洞里所有人的妈妈。康奇暗暗称奇，这蛮族部落也叫妈妈，如果项
王在身边，一定会告诉他：全世界的范围内，几乎所有民族称呼母亲的发音都是“妈妈”。
一旦能自如行走了，康奇就耐不住归心似箭。这日尼玛曲出洞狩猎，康奇依依不舍，主动与
她亲吻道别。康奇有心告诉尼玛曲自己要走，可一是比划不明白；二是怕她拦着，只好心里默默
念着：尼玛曲，尼玛曲，这一别恐怕永无相见之日了，你的恩德我只有来世再报啦！
商道在祁连山南麓，那就一直向南吧，康奇撅了一根结实的粗树棍防身，大至辨认了方向上
路了。到底是身体没复原，走出不远康齐就觉心荒气短，两腿像灌了铅，坚持着又走了一阵子，
他腿软得要支撑不住了，只好倚着一棵树坐下。
走了半日，还没见到那落水的溪流，康奇心头一片茫然：慢说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就算
体力恢复如初了，能走出这片茫茫林海吗？康奇不喜欢半途而废，体力稍有恢复就挣扎着站起
来。
康奇刚起身就被追赶的尼玛曲发现了，她大声喊喝。康奇一听这声音头也没回撒腿就跑。
两腿酸软奔跑踉跄，手里的长棍子还磕磕绊绊的，他甩手扔了木棍。
尼玛曲如一只矫健的母豹迅速逼近猎物，追到近前她纵身一扑。跑得歪歪斜斜的康奇不扑也
要倒了，给她一扑摔得眼冒金星。尼玛曲不容分说解下腰间的长绳，连手带脚将他捆了个结实，
拎起向肩上一甩扛回山洞。
康奇被重重地摔在洞口的空地上，尼玛曲折了一根藤条剥光他的衣服。康奇大声解释，尼玛
曲哪听解释，抬手就是一鞭！这火辣辣一鞭疼得康奇全身战栗，他紧咬钢牙憋住一声惨叫。
蛮女们闻声打洞中钻出，笑嘻嘻围观主人责打奴隶。康奇不叫喊不讨饶的强硬态度让尼玛曲
大感丢脸，她狠狠地抡鞭又打。康奇张嘴咬住一根枯枝，硬是不吭一声！
康奇嘴硬，尼玛曲就不手软，一鞭又一鞭，直抽得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康奇醒来发现又回到属于他和尼玛曲的山洞一角。可恶的蛮女还在身边，或许她刚才打累
了，正沉沉地睡着。康奇挪动一下身子，鞭伤疼得他丝丝倒吸冷气，他感觉到脚上的绳子已经松
开了，双手还绑着。就算是绑住了双手，康奇也有信心杀死身边熟睡的尼玛曲，方法不下五种！
可他羞愤难当不忍心向救命恩人下手。
尼玛曲扑哧一笑，睁开眼睛，原来她没睡。尼玛曲给康奇松了绑，又爬在他身上轻轻舔鞭
伤。康奇只是皮肉伤，身体又无大碍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经得这般挑逗。康奇翻身压住尼玛
曲。
尼玛曲高声欢叫，康奇吓一跳忙捂她嘴。尼玛曲拨开他的手，继续幸福地“歌唱”，康奇只
好用嘴封住她。
忘我的肉搏过后，康奇才见身边围满了人，更有大胆的蛮女伸手抚摸他。康奇大窘，连忙缩
进被窝。蛮女们的手追了进来，推开这只那只来，康奇连忙向主人尼玛曲求救。
尼玛曲这会儿的心情特好，咭咭呱呱用蛮语同姐妹们分享刚才的酣畅和销魂。康奇一再示意
她，才起身喝开围观的蛮女们。
直到现在康齐才有心情发现：原来尼玛曲很美的。她身材修长匀称，皮肤光滑细腻，瓜子形
的脸大眼睛，大鼻子大嘴，更有眼角的一条疤痕增添了野性奔放之美。
康奇的身体迅速复员，主人尼玛曲除每夜必要那一手活儿之外，什么也不让他干。闲来无聊
康奇只好回忆出道来与敌人的几次交手打发时光。
仅就枪法来说，康奇可算尽得纪才女的真传，但武道最重实战经验，学是学不来的。从这一
角度讲，敌人是战士的最好老师。
康奇与之交手最多，且屡战不胜的就是狼腿恶魔扎扎西了，回忆与他你来我往的一招一式，
再仔细品味师父对枪法的讲解，他顿生更上层楼之感。康齐大步出山洞折树枝当长枪，比划起
来。他琢磨一会儿练一会阵，不知不觉日落西山了。
外出采摘捕猎的蛮女们天黑才回洞，一整天家中只剩身份尊贵的老婆婆们和洞口外一位不知
忙活什么的蛮族少女。体力恢复如初的康奇完全有机会再跑的，可他不想跑了，这倒不是被打怕
了，是他痛苦地明白了：单凭自己是没本事走出这茫茫林海的。
康奇每天出洞操练枪法，都见那女孩远远的在忙活。留心观察：原来她将树皮在木盘里泡透
了，用石头砸成纤维捻绳子。练完一套枪法闲着无聊，康奇走过去搭话。少女见康奇走近，摞下
手里的活儿，跳起来笑着跑开。看她那轻盈的奔跑，远远站住后回眸探询的目光，可爱得像一头
受惊的小鹿。康奇哑然笑笑：难得，这洞中也有见了男人怕羞的蛮女！
几日来，各守洞外空地一方，康奇与那蛮族少女也算熟识了，少女容忍他走到近前也不起身
逃走了。康奇蹲在与蛮族少女伸手可及的地方，指着自己口中发音，“康奇，康——奇。”
蛮族少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叫“康——奇！”她一下子就叫准了音。
康奇喜得频频点头。
少女指着自己，“央宗，央——宗。”康奇叫，“央——宗！”少女笑了，笑得眼睛弯弯，
嘴巴弯弯，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央宗一笑，康奇不由地看呆了，这蛮族少女真美！康奇也是在这洞中住久了，练大了胆儿，
伸手捉住央宗的一对嫩手。央宗小吃一惊可没躲，笑得也更甜啦！
身后传来厉声喝斥，康齐回头：是洞中身份至尊的老婆婆。央宗成慌成恐跪倒，康奇也学样
跪下。
老婆婆拐杖敲敲央宗，咕噜了一串蛮语，央宗起身进洞。老婆婆转身用蛮语训斥康奇，康奇
听不懂装出一副虔诚受教的样子。
央宗捧回一个装满小树枝的木筒。老婆婆先摆出在地上十五根树枝，又拿出一根树枝撅成半
根摆上。老婆婆用拐杖指指地上的十五根半树枝，再指指央宗，意思：央宗十五岁半。康奇点点
头。
老婆婆再摆树枝，这回是十六根，十六根树枝上她摆了一块大石头，十五根半树枝上摆了一
块小石头。康奇想了一会儿，也懂了：十六岁是大人；十五岁半是小孩儿。他再点点头。
老婆婆将康奇、央宗的手放在一起，指指十六岁的石头，做出一个欣喜的表情；指指十五岁
半的石头，表情严厉，拐杖重重敲到俩人手上！
康奇明白，连连点头。老婆婆颤巍巍地走了。康奇央宗默默对望，康奇有心问央宗还有多久
到十六岁，可这层意思较复杂，不好比划。
冰雪聪明的央宗有办法，她用十五根半的那半根树枝打头，在后面摆了一片，二片，三
片……九片草叶，她十五岁零九个月，还有三个月满十六岁。康奇回头看老婆婆进了山洞，大嘴
不客气地吻上央宗嫩嫩的脸蛋。
央宗的嫩脸兴奋得越发白里透红，搂过康奇甜甜回吻。
与央宗的柔情蜜意暂时缓解了康奇对项王，对弟兄们的思念。他决定至少要等三个月后带央
宗离开这深山蛮族。
这天，在洞中熊熊火塘边的宽阔处，尼玛曲不知为什么同另一名蛮女展开决斗。那蛮女高壮
魁梧与康奇相仿，尼玛曲为何蠢不可及与她摔跤呢？康奇不解，上前要拉开扭在一起明显吃亏的
主人。
这一举动遭到上百名蛮女的齐声喝止，康齐众怒难犯，只好退到一旁干着急。尼玛曲咬牙苦
苦支撑，最终还被人家结结实实摔倒，压在身下。
蛮女们高声向胜利者欢呼，尼玛曲垂头丧气地钻出人群，连康奇喊都不理。
获胜的蛮女莫明其妙地过来搂抱亲吻康奇。康奇颇不喜欢这黑熊一样的蛮女，以为是礼节勉
强忍了一下，就挣脱了去安慰战败的尼玛曲。
可获胜的蛮女毫无放手之意，还拉着他往洞中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地去。康奇大声喊主人尼玛
曲出面干预，哪想尼玛曲回身打出要康奇随那母熊蛮女去的手势，再看看身边笑嘻嘻看热闹的蛮
女，康奇恍然大悟：原来这场决斗争夺的是自己，尼玛曲输了决斗，也就输了自己！
康奇简直是七窃生烟！我堂堂男子汉岂是你们这些蛮女赢来输去的赌注！康奇死心塌地接受
尼玛曲做主人，完全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
康奇使劲甩开大母熊，去追尼玛曲。
蛮女们屏住呼吸静观这意外的场面，大母熊恼羞成怒扑向康奇。康奇抓住她粗壮的胳膊，按
项王教的方法来了个漂亮的背负投！
山洞快要被喝彩声震塌了，蛮女们哪见过这么精彩的摔法？狂喜的尼玛曲搂住康奇，雨点般
痛吻。康奇偏头给了侧脸让她吻，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央宗。看见央宗了，她正拍手跳脚笑呢！康
奇冲她眨眨眼睛，蛮族少女笑声更清脆了。
母熊希里糊涂地被扔出去，晕头转向地又爬起来，口中呜呜做响为自己壮声势。康奇不解：
她已经被摔倒了，怎么不服输呢？
尼玛曲连连做出压住的动作，噢，摔倒不算，还要压住对方。
俩人扭在一起，康奇试出母熊蛮女的力量不次于自己。若是比技巧，蛮女怎是项少龙弟子的
对手？差了两千年呢！康奇使巧劲再次摔倒母熊，用右小臂死死压住她咽喉，母熊蛮女终于停止
无谓的挣扎，认输啦。
经此一战，康奇彻底摆脱了女主人性庞物的地位，尼玛曲第二天一早就邀他共同出洞捕猎。
妙的是央宗也跟随进山了。
康奇用手势问：绳子捻完了吗？她的回答康奇没看懂。
到底与尼玛曲相处长些，她的“翻译”康奇懂了：央宗是族中跑得最快的人，留她在家就为
看着康奇。康奇摇头苦笑。
这个部落的狩猎为集体出动自由组合。康奇当然跟着主人尼玛曲，央宗与康奇关系特别也加
入进来。蛮女们的狩猎工具极为简陋：没有弓箭，没有铁器。用的是骨制投枪、套索和石镖。但
她们陷阱设得极为巧妙。
简陋却有效，捕猎一天后康奇如此评价手中的投枪和石镖。比如尼玛曲这样的好猎手，仅凭
两支投枪就猎杀了一头雄驼鹿。更妙的是那镰刀形的石镖，出手后若没击中猎物还能飞回来！康
奇简直爱不释手。央宗体力弱些，只能完成辅助性的工作，但她善跑居然能撵上兔子活捉它。
一个是新手，一个是未成年人，仨人的猎获颇令尼玛曲脸红。晚上回到洞中，尼玛曲遭到母
熊蛮女的嘲笑，整宿闷闷不乐。
康奇却心怀大畅，他用一个多时辰造出了这个部落第一把弓，第一批箭，凭自己的箭术他有
信心让明天的猎获物翻番。
第二天，康奇施展出百步穿杨的功夫，只要他看见的无论飞禽走兽，一律没跑！央宗像一只
欢快的小鹿，蹦跳着穿梭在林间捡拾中箭的猎物。尼玛曲忘记自己也是个猎手，发现目标就兴奋
地指给康奇。
不到中午，仨人的猎获就远超昨天整日的了，略显不足的是猎物都是一箭毙命的山鸡、野
兔、狐狸这些小动物。
午后三人略做分工：康奇主猎，尼玛曲、央宗负责驱赶。终于给他们瞄上了一头高大壮硕的
雄鹿。雄鹿先中了尼玛曲一投枪，向康奇这边冲过来，康奇一箭射中它脖颈。可雄鹿居然不倒，
继续发疯似地冲过来，亏了康奇躲闪快才没被巨大的鹿角挑中。
康奇再发一箭雄鹿失蹄跌倒，待康奇走近，雄鹿在求生本能支撑下挣扎站起又跑。央宗抛出
套索，雄鹿凭一股垂死的蛮力拖得央宗脚不沾地跟着飞跑。康奇尼玛曲拔腿狂追，可一人一兽还
是跑出他俩的视线。
密林中奔跑，康奇远不如俩蛮女，若不是尼玛曲发声引路康奇跟丢了。再追听见水声了，康
奇心中一阵激动：莫非是那日跌落的溪流？康奇放慢脚步，小心拨开层层叠叠的枝杈，眼前霍然
开朗：是那条溪流，只不过这里河床宽阔有大片的河滩地。
雄鹿倒毙在河滩地上，嘿，尼玛曲怎么还追呢？呀，不好，央宗被几个蛮族汉子挟持啦！
康奇纵身跳到河滩地，张弓搭箭嗖嗖两发，架着央宗的两个汉子中箭倒地，央宗挣脱他们返
身回跑。
见同伴受伤倒地，蛮族汉子红了眼，但他们对康奇的远距离攻击能力颇为忌惮，持投枪虎吼
着向康奇挑战。康奇一言不发，张弓搭箭瞄准他们当中最魁梧的那名汉子。尼玛曲大声喝止双方
冲突，用蛮语同汉子们激烈对话。
康奇紧紧搂住投入怀的央宗，柔声安慰轻轻吻她脸上的泪珠。
尼玛曲同汉子们谈妥条件：用已方猎获的雄鹿补偿对方的两名伤者。中箭的两名汉子伤得不
轻，但不致命，总算是康奇手下留情。
蛮族汉子抬着猎物扶着伤者离去了，康奇却在河滩上久久徘徊不愿离去。涉过这条小溪，一
直南走，如果不迷路的话，就能找到商道，找到商道就能回到盟众城，就能见到日夜思念的项
王，见到颜达鲁乌邯等好兄弟……
回来的路上，康奇怅然苦失，默默无语。央宗、尼玛曲见他闷闷不乐，悄悄跟着。
尼玛曲到底跟康奇相处两个来月了，大致猜出他心意，试探着问：可是想来的地方了，要回
去？央宗听了这话紧张地望着康奇，康奇搂住两女，先吻央宗再吻尼玛曲，告诉她俩：我要走一
定带上你们俩人的。
月圆之夜，是这男女分居的蛮族部落情人相聚的日子。清晨，中族男女在河滩空地生起熊熊
篝火，烧烤最好的食物，全族共享。拜见过了妈妈，对歌比武开始，男女双方在比试中挑选自己
意中人。当然，情人可以是当日挑选，也可以是上月的老情人，全看双方的意愿。
日落月出，一对对情人就在河滩上露天野合，完成部落繁衍后代的神圣使命。十月怀胎后婴
儿出生，不论谁的孩子，一律全体蛮女共同喂养，是男孩儿喂到断奶后送到男人们的山洞抚养成
人。
尼玛曲讲述时两眼烁烁放光，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了。康奇心头遭一重创！尼玛曲是生育过，
这康奇见头一面就知道了，可那是尼玛曲的从前，他毫不戒怀。即使刚来到这山洞，尼玛曲去野
合康奇也能忍受。因为那时俩人还没有肉体关系，如今不一样了，尼玛曲再去野合，简直就是无
视康奇做男人的尊严！可康奇偏偏没办法向蛮女灌输贞操观念，这不单单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康奇整宿不理尼玛曲，以示抗议。情欲似火的蛮女身子滚烫地贴上来，他冷硬地推搡开。这
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尼玛曲惊异地瞪大眼睛。
清晨，尼玛曲忘了夜里的不快，早早出洞采摘鲜花编制花环，兴高采烈地回洞邀康奇一起去
河滩狂欢。康奇实在克制不住，当众向她发火，可怜的蛮女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含泪出了山洞。
月圆之夜的野合不但是蛮女盛大的节日，更是她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人们走了，连孩子们也跟去看热闹，巨大的山洞中只剩下康奇孤零零一人。伤得痛彻肺腑
了，康奇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爱尼玛曲的。只是这爱不是沿着正常的轨迹运行，被其他一些东西掩
盖了，比如康奇对尼玛曲的感恩戴德；比如俩人间的肉欲满足……
怎么办？康齐自问：与其说尼玛曲伤害了自己，不如说这原始部落的萌昧习俗伤害了自己。
可她们是一群纯真善良的人，在危难时收留了我。
怎么办？怎么办！康奇欲哭无泪。
一只柔柔的小手轻抚康奇的脸。康奇紧紧抱住这小手的主人，如同那日落水紧紧抱住岸边的
灌木。
“跟我走吧，就现在！”康奇“说”。
央宗从未想过这问题，大吃一惊。
“跟我走吧，过那条小溪去我来的地方！”康奇“说”。
“不行，河那边有魔鬼！不少族人被他抓住吸干了脑髓！”央宗“说”。
“那魔鬼被一位大英雄打伤了，暂时不能害人啦！”
“那我也怕！要走就顺着河走吧，听说这条河流出这座大山的。”
康奇心中一动：是呀，乌言著将军不是说疏勒河发源地在祁连山吗？这条无名小溪很可能是
疏勒河的上游支流！我只需要一只小小的木排。
没有锯，连铁器也没有，只凭笨重的石斧伐树可太难了。康奇挥汗苦干整日才放倒一棵碗口
粗的树。
日落前，尼玛曲回来看望康奇，“听说”他要走，搂住康奇放声大哭。康奇扶她坐在身旁，
问：能不能不去野合？尼玛曲收住眼泪凝神细想，似乎明白了问题所在，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
头。
康奇怒目逼视，尼玛曲毫不退让，脸上是圣洁的光芒。反倒是康奇退缩了，是呀，情爱的浪
漫，情爱的忠贞，在繁衍种族的神圣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多么苍白无力！
尼玛曲走了，哭着走的，三步一回头！康奇心如钝刀锯拉，若不是有央宗的温存，他不定做
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我只有央宗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熬过三个月，带着心爱的姑娘走出深山老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