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只剩下了白色。
喜欢白色。比如花朵,白色的玫瑰或者百合,有我喜欢的香味和气质,平凡而纯粹。更多的不一
一举例,只是这辈子看来是跟白色有太多的渊源,注定了白色的四周,医院和一场誓言。
常常一个人在这里等待天亮天黑,喜欢数手指喜欢没有表情的看着来我病房的每一个人。频繁的
所有亲戚朋友接着接着来看我,清一色的鲜花,水果或者其他。喜欢同一颜色的花,于是我只留
下几朵百合,剩下的全送给了为我打针的小护士。她脸圆圆的,笑的时候有好看的酒窝。她有好
几次找不到我的血管,叫来护士长。在“领导”严肃的目光里她涨红着脸,很可爱。有时我还是
觉得挺过意不去了,谁让这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女孩遇到我这个血管细得看不清的病人呢。
我的病房是这层楼的最后一间,三人间的病房似乎成了我的特护房;又是一个月了,还是只有我
一个人。客观的安静造就了我自身的安静。很多时候我很安静,这样的安静是不是走向死亡的必
经阶段?我问自己。我会安安静静地想很多事。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在想我的遗体告别仪式会
在哪里举行,是我喜欢的地方还是在殡仪馆的告别厅?我的朋友会哭得很伤心吗?是伤心再也看
不到我还是他们的聚会再也没有人买单?灵烛在燃着,谁来点香呢?他们把我放在冰柜里,这样
才不会发臭,我的样子会不会很吓人,他们都不会来瞧我的。对了,妈妈呢?用了20多年我才在
她不告而别中稳定了下来,习惯了跟父亲相依的日子,接着就是我不在了。她会来吗?……
我的眼泪一片一片的干在我的脸上,我已经没有洗脸的习惯了,不喜欢住院部的公用盥洗室,不
喜欢没有香水的毛巾。我照着镜子,吸引我的只是自己觉得还好看的眼睛。我很少笑了,其实我
笑的时候会露出很白的牙齿和向上翘的嘴角,但是我真的不爱笑了。
我找不到可以做什么,除了给自己写写信,悼念着这个布满白色的房间,思念着不该思念的人,
我别无方法来打发寂寞,而且是空的寂寞。心情像冰箱上面结的霜,既没有激情去融化,也没有
力量成为坚硬不化的冰。
如果生命就快到了尽头,而我再也没有任何欲望,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再多一点思念给那个跟我
有誓言的人。多一点吧,再多一点,没有极限。
于是,我天真地想,这样是不是就能填满我没有在今生陪他的日子。
我可以透支思念吗?我可以,我大声的说,接着使劲的想他。
2000年9月。
他离开了,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结束我历时4年的爱情。大学时的车祸让我大难不死,以为顺利
的毕业工作谈恋爱,这样的平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于是我等着做他的新娘,给我一个自己的
家。
谁知命运还是跟我开了玩笑,它让我的幸福颜色急速褪去。抱着那册MRI报告,第一次感觉我在阳
光下是可以这么没有分量,像一团雾气,合适的温度很快就会让我散去。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讲话,我像上班一样的早出晚归,在这个从小到大生活着
的城市到处游逛。熟悉的城市竟然它会如此陌生,很多条老街已经不是我曾经记得的模样,甚
至,没有遇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我爱他,像我们平静的爱情,他需要有健康稳定而平静的未来,而我不能给他。我知道自己。
最后,我做出决定:我点燃了打火机,让这段记忆消失。
我狠狠地哭,一个人到酒吧去;狠狠地哭完了,我就上网。
从此,风出现在我视线里。
后文请参看http://10.12.72.84/chat/default.asp的道德与情感板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