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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卿心难求(8)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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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发表于: 2002-05-10   

卿心难求(8)

不知道祁绍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郑彬彬没吵也没闹。第二天,她早早就到公司来找我:“关小
姐,你帮我发个通告。”  

  “什么通告?”  

  “就是说要别的女人离阿绍远一点儿。”  

  “噢?”我又惊奇又好笑,“光是一份通告有什么用,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哎呀,我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快点啦,我来说你来写,我一会儿还要去金塔寺
呢。”  

  她一本正经地背剪双手,想了一会儿道:“啊,就这样写:我,郑彬彬,是祁绍未来的未婚
妻,现在来到阿绍身边,他就归我所有,‘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是有这么句话吧?”见我点
头,又接着说,“我不会与你们计较,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离阿绍的床远一点,否则我就不客
气了。”我笑得几乎敲不准键盘,但总算顺利将这张通告打印出来。  

  她拿起看看:“就这样子吧,不要笑我啦,我赶时间,要帮我发哦!”走到门口,又回头叮
嘱一句,“一定要发哦。”  

  我依照程序将这份通告呈给总经理审批。  

  他看后脸色铁青,狠狠地瞪我:“你觉得很好笑吗?”  

  “没有,”我强抿住嘴,唇边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我只是觉得郑小姐很可爱。”  

  “那你呢?”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怎么了?”  

  “她让所有的女人离我的床远一点。”  

  “我谨遵圣旨啰!”  

  “很好,”他将通知揉成一团丢到我身上,“你去发吧。”  

  我拾起来展平,开门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幼稚的做法,他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难道一纸通告,真的能阻止所有的女人上他的床?鬼才理它。  

  …………………………………………  

  我低估了那位郑大小姐的能耐,或者说,我没有料到她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个性真的可
以实行得那么彻底。  

  那天Linta拿着通告嗤笑:“真幼稚,当小孩子过家家酒,发个通告就能将总经理占为己有,
鬼才信她。”  

  郑彬彬恰巧进来,说道:“这么说你不会远离阿绍的床啰?”  

  Linta平日也骄横跋扈惯了,见郑彬彬气势汹汹的模样,势头虽然矮了一截,也并不甘心就此
认输:“是啊,和不和总经理上床,也不是你说了就算,只要祁总答应,你能怎么样?”  

  “我就让你知道我能怎么样?”郑彬彬上前扯掉她颈上的员工卡,将我桌边的放杂物的纸箱
哗啦都倒掉,往Linta桌上一放,“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你,”Linta想要发作,又不敢对她怎么样,哭着去敲总经理室的门,不等回应,郑彬彬已
推开门,道:“阿绍,我把Linta辞掉了。”  

  “总经理,”Linta半是认真半是装假地哭道:“祁总,您评评理,她凭什么嘛!”  

  “凭我是他未来的未婚妻,”郑彬彬走到祁绍面前,“她说和不和你上床,我说了不算,我
就让她知道,我说了能算。”  

  “总经理!”  

  “好了!”祁绍怒道:“明晰,你进来。”  

  居然点到我头上,我摸摸脖子,走了进去。祁绍拉着郑彬彬往外走,交代我:“把这里处理
好。”  

  “祁总,”我怪叫:“Linta怎么办?”  

  “照郑小姐的意思。”他头也不回地拉着郑彬彬走了。  

  “总经理,总经理,”Linta追了两步不见回头,转身看我,“关小姐。”  

  我给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收拾东西吧。”  

  一时之间,整个公司又沸腾起来,郑彬彬的地位一日千里,欧尼和Mary再也不敢多吭一
声。  

  午后祁绍通知我,他和郑彬彬去游玩,三天后才会回来。  

  …………………………………………  

  “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甩了,你也太丢脸了。”曲姜划着我的面颊嘲笑。  

  我拍掉她的手:“没办法,正经八百的太子妃杀上门来,我没被炮轰就已经算幸运了。Linta
的下场岂不是更惨。”  

  “谁要她没大脑,和千金小姐对着干,活该如此。像我们明晰这么聪明,一定稳坐地下情妇
的宝座。”  

  “不,你错了,我决不会做他的地下情妇。”  

  “其实,做情妇也没什么不好,你又何必这么固执。”  

  “你还不了解我吗?”  

  “哎!算了,劝你也没有用,陪我去逛街吧。”  

  “这种苦差事,你找丽丽吧。”  

  “拜托了,丽丽现在状况特殊,她老公恨不能将她揣在怀里,含在嘴里。如果出了什么事,
莫云帆那头牛真的会砍我。”  

  想想丽丽与莫云帆经历的种种,也是欢喜辛酸一应俱全:“他们是该有个孩子了。”  

  “哼,提起来我就气,当初他那样对丽丽,活该他没孩子。啊呸呸呸,我只是说那头牛啊,
可没有说丽丽。”  

  我只要笑着摇头,要曲姜和莫云帆对盘,不如让猪会飞还容易些。  

  …………………………………………  

  “我不行了,你自己逛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中耍赖,曲姜是个超级
购物狂,陪她逛了五个小时,她还意犹未尽,我都快瘫了。  

  “好了,好了,真是没用,在这里等我,看好东西呀。”  

  “知道了。”我赶快推她走,坐在休息区喘了好大一会儿。这家合资的商厦以进口名牌服装
和首饰闻名,最合曲姜这种人的脾胃。我趴在四楼的旋转梯栏杆上,看着曲姜在楼下的首饰专柜
穿梭,我仿佛看见她两只眼睛比钻石还亮。曲姜回头朝我挥挥手,继续寻找她的目标。回转视
线,我看见祁绍和郑彬彬站在另一边的柜台前,祁绍将一只戒指套入郑彬彬手中,郑彬彬抬手看
了几看,又摇头褪了下来,挑了几次,终于挑了一只满意的,她说了句什么,在祁绍的左右两边
脸上各亲了一下,满脸欢喜地挽住他手臂。  

  曲姜看见了他们,优雅地走过去,说了些什么,只看见曲姜一直在笑,撩拨着耳边长发,风
情万种的,不时朝我这里望上一眼,祁绍抬起头,看到我,显然愣了一下,看不清具体表情,不
一会儿,他挽着郑彬彬走了。曲姜回到我身边。  

  “怎么什么也没买?”我问。  

  “最好最漂亮的,被你们祁总买了去,送给未婚妻了,余下的我都没相中。”曲姜一直用眼
睛偷瞄我。  

  “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痛不欲生啊!”  

  “神经。”我提起东西,“走了。”  

  曲姜抢到我面前:“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有。”我停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她手中,“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  

  以后的宴会,多数都是郑彬彬陪他出席,她的美貌和身份背景使她在商界名流中如鱼得水,
相对的,对祁绍的地位和生意都更加有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香港人喜欢政治联姻、家族联
姻,实在是好处多多,利益多多。虽然郑彬彬没有正式进入公司,但俨然已成为公司里举足轻重
的人物,地位仅次于总经理。有了她,我的工作量相对减少,有更多的时间照顾“L&G”的生意。
算一算,我与祁绍几乎有一个月不曾单独说过一句话,我以为,我们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从“L&G”出来已经很晚,今天boy新调的粉酒,我喝了有些头痛。停好车出来,阴暗的后面
突然射出两道车灯的强光,我抬手遮住眼睛,听到车门关上的巨大声响。祁绍的影子在车灯下拉
得很长很长,那影子迅速向我移动,很快将我完全淹没。我的头有点晕,由于距离太近,必须稍
稍后仰才能看清他的面貌。他扶住我几乎仰倒的身体,我看见他眼底的阴影,闻到他身上新洗过
的香皂味,这使我清醒了许多。他低下头,急切地吻我,我推他却推不动,身上软绵绵的无力挣
扎,他的吻让我的头又晕起来。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我们已双双躺在我的床上。我双手定住他在我胸前作怪的头,他不甘
愿地抬起头,眼中闪着欲求不满的懊恼。  

  “你忘了郑小姐的那份通告?”  

  “让它去死。”他狠狠地吻住我,不让我有机会说话。  

  我静静地蜷缩在他怀里,疲惫却清醒,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不规则的呼吸,我知道也没有
睡,却反常地没有起身,可能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的床。我想告诉他浴室在哪里,刚动一动,他
在我腰间的手臂就揽紧。我抬头看他,发现他定定地盯着房间的某一个地方,不是在看什么,而
是在思考,眉峰紧锁着。我抬手捂住他眼睛,抚平他眉心。他的意识从远处拉了回来,翻个身将
我压在身下,开始撩起又一场激情。  

  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懒洋洋的,我想伸个懒腰,发觉手脚都被缚住,浑身酸痛无力。意
识一点一滴地回到脑海,偏过头,一张男性安详的睡容就在眼前,他结实的手臂揽着我,一条腿
压在我身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也是我第一次在他怀中醒来。我知道这也是最后
一次。  

  人在睡着的时候,总是纯真无邪的,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负担,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
人。平日飞扬的眉毛舒展着,锐利的眼眸紧合着,似笑非笑的嘴唇紧抿着。我心中叹息,上帝造
人有时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可以让一个人醒时如此深沉,睡时如此温顺。  

  头顶慵懒的声音传来:“不满意么?让你这样唉声叹气。”  

  “什么时候醒的?”我问。  

  “在你研究我英俊五官的时候。”  

  “自大。”我推他,他反而快手快脚地缠上来,压得我无法动弹。他将头埋进我颈肩,只这
样温温柔柔的躺着,并无欲望,缓缓道:“明晰,我曾说过:‘哪个男人娶了你,真实不
幸。’”  

  “是说过。”我格格直笑,他一说话,呼吸弄得我脖子好痒。  

  “现在,我收回这句话,可是太迟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什么?”我拨开他的头,凑近耳朵,“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他起身,“浴室在哪儿?”  

  我用手一指。浴室的门关上,传出“哗哗”的水声,我缓缓拥被而起,觉得有些冷。什么叫
做“收回”,什么叫做“太迟”,我不想猜测,不敢猜测,无论他想暗示什么,想到结束这两个
字,胃就一阵阵紧缩,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抓起一绺纠结的头发用力的梳着,梳得痛了就咬一
下唇。水声停了,他从背后握住我的手,接过梳子仔细的帮我梳理,透过镜子,我看到他轻柔的
动作,听到他低低的叹息。那样温存,那样无奈,那样痛苦,那样挣扎,这眼光似曾相识,竟与
李霁提起曲姜时如此神似。我缓缓闭上眼,任一阵痛穿过胃部,低声道:“出去吃点东西
吧。”  

  …………………………………………  

  吃饭的过程中,我始终在等他开口说分手,但他谈天说地,一如既往,只是更热情更温柔
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看到不舍和决绝。  

  吃过午饭,他牵着我的手散步,我难得有兴致逛街,他也难得有耐心陪我。经过一家婚纱店
的橱窗,他突然指着一套最华丽的婚纱问我:“漂亮么?”  

  我笑道:“不知道,我没有概念。”  

  他蹙眉:“女孩子不都向往一套美丽的婚纱?”  

  “也许吧,”我继续前行,“只是我没想过要为任何人披上婚纱 。”  

  他不做声了,跟在我身后,嘴唇紧抿,虽然仍是温和的,但眉眼不再飞扬,唇角不再上
翘。  

  回到公寓,他想直接开进车库,我阻止他:“在门口让我下车就好。”  

  “为什么?”他惊异地看着我。  

  “我不想带男人回家,我们可以去你那。”  

  他眸子里又闪烁着犀利的光彩,“那昨天呢?”  

  “昨天是个意外。”  

  “意外?只是意外?”  

  “对,也许从一开始你注意到我就是意外。”既然他一直在逃避,那么就由我来提吧,我决
不会等到他对我说“我喜欢你,但不能娶你,但是我结婚以后我们可以继续来往。”不,我不要
事情演变到那一步,那对我对他都是一种侮辱。  

  “好,好一个意外。”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握到指节都泛白了。  

  我打开车门,他迅速地横过我的身体,“砰”地关上车门,抓过我紧紧搂在怀里,撞得我好
痛。他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愤怒地、粗暴地、激烈地,直到我俩都喘不过气来。他微微松
开,狠狠地盯着我,不停地低喃:“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你真的能够什么都不在乎。”  

  我定定地望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有过‘约法三章’。”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良久良久,哑声道:“那么,就照游戏规则来玩吧。”  

  我进浴室的时候,他还没有醒,等我出来,人已经走了。桌上放了一张签过字盖过章的空白
支票。他从没有直接给过我钱,这一次是例外,唯一一次和最后一次。我跌坐床上,空气里仍然
弥漫着那种汗腥味。我在心中苦笑,他公司的固定资产有2亿,流动资产有3亿,我填多少才不会
辱没了他也辱没了我?支票由指缝间滑落,我的胃又剧烈地抽搐起来 。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上午,一周的开始通常总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和众位主管坐在会议室
里,等待着姗姗来迟的祁总和郑小姐。消失了一星期之久,祁绍终于要召开例行会议了。  

  9:00整,婀娜多姿的郑彬彬小姐挽着总经理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例行的工作汇报并没有什么
新奇,我几乎是有些索然困倦的,直到我看见郑彬彬手指上那颗亮晶晶的钻石戒指。仿佛故意炫
耀似的,她一直翻着手指左看右看,让人想不注意也难。茜茜和苏菲眼中早已充满羡慕的亮光。
我倚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祁绍严肃深沉的表情。他的五官如以前一般成熟俊朗,只是有些晦
暗,不复昔日光彩的色泽,是什么让他忧郁、是什么让他疲惫、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快乐?我居然
好想知道。我不由苦笑,可能我的笑意已爬上嘴角,因为我发现坐在我对面的吴经理也对我点头
微笑。  

  “好了,今天的汇报就到这里。”祁绍合上文件夹,发出好大的一声响,震得我一惊,拉回
了飘浮的思绪。  

  “现在宣布一项人事调派。从明天开始,撤消秘书室,成立公关部,由郑小姐暂任公关部经
理。Mary和欧尼调到公关部,关小姐恢复贸易部经理的职位,茜茜随关小姐调遣,苏菲留任我的
助理。”“还有,”祁绍拉过郑彬彬揽住她的纤腰,“我和郑小姐准备订婚了,周末在公司开个
小小的庆祝Party,年假时回香港举行婚礼。”他就像说公事一样在会议室里投下两枚炸弹。  

  大家有片刻静默,然后像突然苏醒过来似的,恭喜之声此起彼伏。我顺声附和,甚至与祁总
和郑小姐握了手,出会议室时,手心满是汗,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们的。虽然大家早已预料到这
样的结果,但却没想到祁太子这么快就妥协在这场商业联姻之中。我知道他是无奈的,并不是我
认为他对我有多少感情,而是凭他的性格与风流历史,准不会情愿被郑彬彬绑死,其实每个人都
看得出,他并不爱她。郑氏集团要与祁氏集团合并 的消息在香港已传得如火如荼,在这个时候两
人宣布结婚,其用意闭着眼也能想明白。也许在香港人的观念中,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我将自己的东西随意地抛进纸箱: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交待给苏菲了。茜茜捧起纸箱:“关
姐,我先把东西送到你办公室去。”  

  “谢谢。”我锁好抽屉,钥匙交到苏菲手上,将一叠影印本也交给她,“抽屉里的日用品还
按原来的顺序放着,这份文件还有几处要修改,今天之前务必要拿给总经理签。”  

  “嗯。”苏菲拉住我的手,“关姐,去和总经理道别吧。”  

  “不必了,又不是要辞职,随时都可以见面的。”  

  “关姐,”苏菲不肯放手,“去吧,总经理从会议室出来,一直待在办公室里,一句话也不
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对祁总的影响力远远超过那位郑大小
姐。”  

  我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好吧。”  

  敲了好久的门,里面都没有回音,我推门进去,满室中烟雾缭绕,他整个人埋在椅子里,背
对着门口。我很少见他抽烟,偶尔几次也没有这样凶。  

  听见门响,他闷闷地道:“不要打扰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份文件等不到明天。”  

  他听到我的声音,震了一下,道:“放那儿吧,我会叫苏菲进来取。”  

  “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没有回音,我把文件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手搭在门把上,缓缓转动。  

  “等等。”他突然道。我回转身,他已走到我面前,我注意到他的领带是松的,西装敞着,
衬衫凌乱褶皱。他执起我手腕,翻开衣袖问,“表呢?”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拉起我另一只手,看见左手腕上藕荷色的时装表,仿佛很失望,好一会儿,他只是用双手
圈住我双腕,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弄得我有些痒。我缩了下,他扣得更紧,抬起头来看着
我平静无波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我,挥挥手道:“出去吧。”眉宇间的失望与疲惫,让
我的胃紧缩起来。  

  我退了退,背已抵上门,他也退了一步,突然又上前两步,扯掉领带,捧住我的脸,用近乎
恳求的语气说:“给我个道别吻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拿掉他的手,开门走出去。我不能给他机会,也不能放纵自己,更不想让
所有的事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是一个淡淡的吻也不能,因为我在他眼底看见了我自己的眼睛,相
互流转着蕴暗的颜色。  

  在他离开我的公寓,离开我的床,留下一张空白支票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种种
即将成为空白。或者在更早以前,或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片空白。男人在感情上总是自私
的,所以女人也要学会自私,学会用理智的闸门关闭情感的洪流。  

  …………………………………………  

  我叫了六杯红酒,在吧台上排成一排,边饮边欣赏,为我在秘书室的六个月零六天做一个小
小的告别仪式。  

  李霁坐到我身边,眼睛仍在追随着曲姜,不忘分心和我聊天:“听说阿绍和郑彬彬准备要订
婚了?”  

  “嗯。”我喝掉第四杯酒。  

  “那你打算……”  

  “结束了。”我喝掉第五杯酒。  

  “明晰。”李霁转过眼光看我。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结束了一段游戏,我还是我,为我的第一段感情历程干杯吧,
开始得漂亮,结束得也漂亮。”我喝掉第六杯酒,“好了,我有我新的计划,明天我要卖了那架
宝马,换辆新车,否则再被曲姜糟蹋一阵子,就废了。我还有一张空白支票,可以挖空‘新业’
的资产。哎?李霁,你说我值多少钱?”  

  “这怎么能衡量。”他正视我,“明晰,不要糟蹋你自己。”  

  “你错了,李霁,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从不认为这是糟蹋,这是我所选择的生活。就如
曲姜选择的一样,只要我们自己认为值得,就够了。”  

  “是。”李霁苦笑,“我又犯傻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和李董谈谈,如果他肯放弃……”  

  “没用的,没有Daddy还会有别人,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拥有她。所以我决定,下个
月回英国去。”  

  “就这样放弃了?”  

  “不,”他的目光重又转回曲姜身上,深深切切地,异常专注地,“对于她,我永不会放
弃,但是我知道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也许有一天,她倦了累了,想休息了,会回头来寻找港湾,
我会在海的那边等她。”  

  说得乱感动人的,让我觉得他傻得好笑,心里又酸酸的。有这样一个人爱着,对曲姜来说是
幸还是不幸?她会不会有懂得珍惜的一天?我不知道,李霁不知道,甚至曲姜自己恐怕也不知
道。况且,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如果当真有一天,曲姜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李霁,得到的
是否还会如今日的痴情与专注?谁知道,多年以后,当她回头找寻的时候,那港湾是不是还在?
男人的心呐,通常比女人更加漂泊不定,与其费尽心思去捕捉他,不如放逐自己的心,让他来捕
捉你。有时,我觉得曲姜的论调很对,但现在,我同情李霁,这样的漂泊与捕捉,究竟到何时两
颗心才可以相遇?无来由地,我想到祁绍,我与他之间,分不清是谁在漂泊谁在捕捉,也许只是
两颗漂泊的心偶然相遇,又沿着各自的轨道远去了,谁也不曾想过去捕捉。因为我们都自私,我
们都骄傲,我们都冷漠。在学校时,大家常说,两个互补型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长久,我与他,
太像了。直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认,在不知不觉中,我的感情投入得很多了。而今,付出已收不
回,我要做的只是学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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