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一、
小区旁新修了一条路。修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日，我去年六月底搬来之时动的工，时至今时完工。一直是磕磕碰碰地在上面汽车，如今突然平坦了反而有点不适应。站在路口看我住的这个小区，实在会是觉得寒碜。我同学说，这小区就像是以前香港电影里出现的庙街一样，在三面崭新的住宅群中央显得触目惊心。它总是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我曾对黑说起过我住的这地方，当时还引用了我同学说的话。她想过来看，可我怕她看了失望。
我好几个同学也住在这小区里。我们笑称自己是阶级兄弟。去年刚搬来的时候，我还和航子老高挤在小区其中某一个房间里。顺便插一句，这里的房子都是农民房，基本上用来出租，所以隐隐地有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气势。夜里，航子总是抽出他那张从学校里带出来的席子，铺在房门前的平台上就能安睡。对面楼也有几个年轻人，夜里搬了睡椅睡在路中间。那些闷热的夜晚，只有风扇还很阳光地转动着，而我们都蔫了。我总是在看书，老高在看报纸，航子在台阶前断断续续地和对楼的人说着话。我对去年夏天的印象大概也止于此了，或者还有的，就是我们三个轮流进卫生间冲凉。
后来我们散伙了。愚儿曾在我们散伙前路过那个房间。她似乎感叹过房间的脏乱，确实，很脏乱。可是近来我开始怀念那段日子，逝去的时间不长便开始伤感了。近来我在炮台路上骑车的时候，我开始慢慢在心里丈量哪个路口离我的房间近了。老高是最早搬出去的。他搬出去后房子似乎就空缺了一大块。老高搬走之后，我和航子就不知如何共处了。
航子仍住在这小区里。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我们的性格其实很相似，都磨磨蹭蹭的。我们都不喜欢轻易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其实我们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点不近，我骑车的话要半个小时，而航子则更远一些，可是我们住了将近一年。这些天开始筹谋着路过他房间的时候上去瞅瞅他，看他到底有没有失踪，又或者是不是搬家了。可见面了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二、
上班的时候一直听到对面的女同事絮絮叨叨地通电话聊天。同事四十出头，精神状态良好，用她的话说是比我这小伙子还好。她挂了电话后，眼角眉梢仍是笑意嫣然。我问，要同学聚会了。她说没有，只是听一个初中同学说另外一个初中同学嫁在杭州，最近有了消息所以打个电话联系联系。
我听了后有些诧异。可能是我本性里的淡漠作祟，毕业后并没有地联系过去的同学，包括大学高中的，遑论初中小学。有高中同学打电话过来，我总是懒懒散散的没什么聊下去的兴致。不想知道他最近过得可好，也不想让他分享自己的喜和忧，那么再聊下去实在是没必要。
也有好些夜，深藏已久的孤独突地涌出来，使人难以自抑地哭泣。然后是长久的失眠，长久地琢磨窗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我翻着电话簿，试图找一个可以诉说的朋友。可是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那些时刻是有惶恐不安的，生怕生命只是无趣的冷冷清清的空旷。可等晚上过去，我仍相信，我还是可以适应这种孤独的。我不想抱怨。
姐从家里打来电话。基本上是她在问，我答。我很怕她又说，你难道就没话对我说。所以我回答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可仍只能支吾出几个字而已，是或不是，或者是嗯，或者是我知道了。姐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说，现在不是长大了么。如果早知道长大了意味着沉默，小时候的我是否还会急着盼着长大？
工作的时候我尽量应付着别人。我不想在工作的时候显露出任何内向或悒郁的痕迹。曾有人说我是一个适应不了生存法则的人，而我一直想对她说，我不是，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做得很好。
姐在电话里说，凡事不必钻牛角尖的。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整日里想的都是一些无谓的事，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后来再说了一些别的话，可是我开始烦躁，便把电话挂了。我不喜欢别人劝慰我。我相信别人是无法帮助自己的，只需要自救。
三、
我在酷狗上输入王杰，搜索栏便跳出一大堆熟悉却丢失已久的歌。高中的时候开始听王杰，开始听王杰的时候王杰已经退出歌坛了。那时的娱乐杂志提到他时，总说他是个浪子。浪子是多吸引人的字眼，尤其对初知事的年少。后来王杰复出了，据说是财务所逼的。而复出的明星大多是不复昔日风光的，王杰也不例外。他复出了，然后我想，我开始不喜欢他的歌了。
听红尘有你，又听忘了你忘了我，一首一首下去听了很多他的歌。我开始想高中的校园，想校园背后的那座山，然后想起那堵垂满迎春的墙，年少的我从墙下走过，迎春花星星点点。我知道我不会再觉得王杰有多好，可是仍会去听那些歌。我好像一听那些歌，就想起黄灿灿的迎春花。我喜欢那些花，我喜欢去怀念那些花。
最近听的还有万方，听她的孩子气，慢火车，听风的歌，不换，还有夜照亮了夜。不觉得她长得多漂亮，也不觉的她的声音很好听，可我却喜欢那样的脸，那样的歌声。
还有赵传。很喜欢这样的声音，很喜欢那些歌词。听许巍早些时候的歌，只是喜欢，而听他新近的两张专辑，却总是会觉得悲。我听赵传的歌也会觉得悲。我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情绪是如何产生的。
我终于让千百双手在我面前挥舞/我终于拥有了千百个热情的笑容/我终于让人群被我深深的打动/我却忘了告诉你/你一直在我心中/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我实在说不出这歌词哪里好。可我听着这样的歌，听到那据我终于让人群悲我深深的打动的时候，我会哭。我不知道歌词哪好，可我坚信它是很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