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汉女苗秀有差异 阴谋心愿颇相同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喜侠客栈的掌柜台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正在读书,他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斯文,像一个儒雅书生。“哎,掌柜的,我要住房。”一个人走进来拍着柜台叫道,那少年手忙脚乱地合上书道:“请问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店……”没等他说完,那人“扑哧”笑了,“李凡啊李大哥,你这个书呆子怎么不看清楚我是谁。”李凡定睛一看,原来是曲皓。
曲皓对身后的于莲、于洁道:“看看李大哥,一个地道的书呆子。他刚刚还问:‘客官,你是吃饭还是住店?’就算他没认真地看出我是谁,也总不至于说错话吧!”于洁责怪道:“人家李大哥老实,你干嘛欺负人家?”于莲应道:“就是就是!”曲皓反驳道:“我欺负他,你们俩心疼了?。”
李凡乃李学谦之子,十年前随着母亲来了扬州。李学谦不愿在于君元家吃白饭,自己开了一家客栈,经营赚钱,维持生计。
李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曲皓问李凡道:“李大哥,在看什么书?”胡凡摸摸头笑道:“不过是《论语》罢了,现在还早,客人不算多,正好可以看看书消遣。”于莲责怪道:“你也是的,看店不好好看,整天只知道捧着本书摇头晃脑。”曲皓嘻嘻笑道:“对呀,李大哥你这样的读书人若娶了我洁姊还没什么,若娶了莲姊,她总是叫你莫念书,可比遇上了罗刹鬼还难受。”于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曲皓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于洁嗔道:“好你个曲皓,没事扯我作什么?”于莲道:“哼,这个小坏蛋就喜欢没事找事!”李凡看看他们姊弟三人,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外面走来了两个苗族少女,一个手上拿着鬼头杖,一个手上握着一把苗刀,她们俩把在座吃饭的客人眼光都吸引住了。
曲皓看了一下那两个苗族少女,拿着鬼头杖的少女年纪尚轻,还不到十六岁,容貌艳丽,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另一个少女年纪大些,十八有余,芙蓉秀脸带着几分英气,又有几分艳媚,倒也是个美貌女子。二人的衣着美观、大方,大襟上衣绣有花饰图案,下身穿百褶裙,犹如开屏的孔雀尾。曲皓和于家姊妹从小玩到大,认为她们已经算很漂亮的女孩了,可与这两个苗族少女相比,于家姊妹还是望尘莫及。
于家姊妹看见了,也不禁微微一怔。
那两个苗族少女向李凡走来,握着苗刀的少女问道:“请问店家,还有没有客房了?”她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李凡翻了翻帐本,道:“有,在二楼第三间。两位女侠,是否要我带你们上楼。”握刀的苗女冷冷道:“不必了!”看见于莲和于洁,又看了看吃饭的人,见那些人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面露藐视的神情,对身边的小苗女道:“阿琦,人家说扬州出美女,我看有点言过其实。”她说话的样子十分高傲,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于莲和于洁听了,都觉得这个苗女实在太过傲慢,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胡凡苦笑着摇摇头,曲皓却已气得直咬牙。这时,她身边的阿琦说道:“师姊,别那么瞧不起人,这里的女孩个个都好看,美女可比咱们苗族多得多呢!咱们也不过是一般的庸脂俗粉罢了。”曲皓笑了笑,心想:“这一个苗族少女说话倒让人挺舒服。”
那师姊本来看不起中原人,她的师妹却帮着人家讲话,心里更是有气。她轻蔑地看了于莲和于洁一眼,朗声道:“我和小师妹眼光不一样,眼前这两位姑娘,模样虽说得过去,却也不能算是美女。”说实话,于家姊妹虽不及两个苗女美貌,却也清丽标致,别有另一种气质。这话气得于莲真想上去打她一巴掌,她走上前指责道:“你这苗女想骂人就骂人,何必拐弯抹角!”
那个师姊微微一笑,说道:“呵呵,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于莲要冲上去,被于洁拉住了,摇了摇头。李凡忍不住道:“客官,请自重!”曲皓心中暗笑道:“老实大哥也忍不住要出头了,我可不能等闲。”
那握刀的苗女走到李凡身边娇声道:“哦,小掌柜,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娴,娴熟的娴,那两个姑娘是你小媳妇吗?你可真有福气,一人独霸姊妹花。”李凡气得脸都青了,却不会分辩,道:“你……你……无聊!”她的师妹阿琦看到师姊没道理找麻烦,挺尴尬的,望了众人一眼,不想在这里待着过不去,低着头上楼去了。
于莲和于洁听了苗女的话又气又羞,正想反驳,这时只听曲皓大声道:“一女开门撞木头,头破血流才回头。”于莲、于洁和李凡一怔,忽然都大笑不止,那叫阿娴的少女虽然汉语说得好,对于文字却不精通,她听到他们大笑,就认定曲皓在侮辱她。曲皓只是听说她叫阿娴,编了个谜语出口气,“一女开门撞木头”其实就是一个“娴”字,“头破血流才回头”就是说让她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阿娴听了,不明所以,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错,挺有你的。”转头走进房间。
待那苗女走后,于莲笑着对曲皓道:“小皓,你今天表现不错,没有见死不救,只是救得太迟了一些。”曲皓神气地道:“反正救人不论迟早,那个苗女目中无人,我们根本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说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李凡看着阿娴走进房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不过是无谓的争辩,美不美又能如何呢?”曲皓笑道:“就是,不过我想,若是你爹在此,必定会更给那阿娴好看。”于洁道:“别乱说,李先生才不会理睬她的。”在场打尖的人看着他们,不禁议论纷纷。
“阿琦!”阿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阿琦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个竹桶,另一只手拿着几片叶子正摆弄着什么。阿娴看见微微一笑,道:“我的师妹呀,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又在喂蛊呀!我今天可用蛊出了一口恶气。”阿琦听了赶忙盖上竹桶,惊叫道:“怎么,你下了蛊!下在几个人身上?”
阿娴得意道:“就一个而已,只下在那个油嘴滑舌的小伙子,长得倒挺俊,可惜得罪了我姑奶奶。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话侮辱我,得让他吃些苦头。”不用猜,定是下在曲皓的身上。阿琦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埋怨道:“师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人家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人家,你自己也有些过分。你给他们用了什么蛊?你可记得我们临走前师父说过的,万万不能与外人结怨?”阿娴不高兴道:“你怎么胳膊总是朝外肘,不就用了芬足蛊,让他脚痒上几个时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我又不是伤他性命。”不等阿娴把话说完,阿琦就拿了一个瓶子走了出去。阿娴看她走出去,叫道:“喂!阿琦,回来!”见她已经走开,生气地跺了跺脚。
芬足蛊是一种跟踪蛊,施了蛊之后不管被施蛊的人身在何处,都可以从另一只蛊知道其下落。而被施蛊的人脚会痒上三天,非得不停走动才能减轻症状。
曲皓等人正在回家的路上,此时芬足蛊尚未发作。曲皓研究着荷包,他把荷包翻过来,发现荷包里面全是白的,而荷包的角边绣着一个小凤凰,曲皓更加肯定这荷包跟凤凰岛地图有关系,只是无法知道荷包的秘密。
走在一边的于洁突然对曲皓道:“小皓,你到时去找凤凰岛,可别忘了我们姊妹了。”曲皓一惊,叫道:“你们听到了!”于莲插嘴道:“我们不是存心偷听的,只是好奇,不知道爹爹找你何事,想你若是犯了错给爹爹怪罪,我们也好帮你求情!”
曲皓和于家姊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她们把曲皓完全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突然,他的脚痒起来了。于莲见他脸色难看,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听了你的秘密就这般痛苦么?”曲皓苦笑道:“不是不是,我的脚好痒!”说着,用力地跺了跺脚。于洁想了想,说道:“你必定是被那个阿娴下了蛊。”她从小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她虽没有练武,医书、史书等她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看着曲皓一脸痛苦的表情,她正色道:“这是什么蛊我不大晓得,但是看来也不会对人有多大伤害。但是你必须要忍耐一下了。”
于莲拍拍曲皓的肩膀,叹道:“傻小皓啊,你只能忍一忍咯!”曲皓看着她,苦笑道:“你这时候都不忘损我。”
“哎,几位等等!”正说着话,只见后面追上来一位美貌少女,正是阿琦。于莲见了她,冷色道:“姑娘,你那个师姊在我弟弟身上下了蛊,害得他脚痒得难受。”阿琦面怀歉意,不好意思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对不起,我师姊脾气不好,喜欢恶作剧,请各位别介意!我给你们送药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芬足蛊的止痒药,只要让那位哥哥抹在脚上就行了,不然,会一直痒六个时辰的。”微笑道:“多谢姑娘!”她见这位姑娘不似她师姊那般娇蛮,对人又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对她心生好感,于是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那阿琦转过头对曲皓道:“小兄弟,让我帮你吧?”曲皓笑道:“不劳姑娘费心了,我自己来就行。”一面说着,一面脸红了起来。阿琦见了,吃吃笑道:“你一个男子,竟然那么害羞,帮你上药而已。这药实际上是一条条蛊虫,要倒到手心,将它拍扁,再涂到脚背上。曲皓吓了一条,他从小到大,天不怕的不怕,偏偏就是害怕虫子,爬树时若见到一只小小的毛毛虫,都会吓得摔下来,又更何况是自己用虫子上药。听到这里,他连腿上的痒都忘了,一下子竟然傻了眼。
于莲看他的样子,知他心事,笑道:“我这个弟弟从小怕虫子,见到毛毛虫都会魂不守舍的,可能真的要劳烦姑娘帮忙了。”阿琦笑道:“没问题。”
曲皓谅他是聪明,一时间也想不出两全之策,不禁向于洁投去求救的眼光。
于洁却似乎是和于莲串通好一起捉弄他的,故意躲开他的眼光,当作没有看见。曲皓脸上客气地笑着,心里却气得直咬牙,暗道:“好你们一对姐妹,回去后我一定要将你们反咬一口!”正想着,阿琦已经蹲下身帮他去取鞋了。
曲皓羞得满脸通红,忙道:“姑娘不用了,我自己来!”为了面子,壮着胆子倒出一条活生生的虫子,将它拍扁,涂在脚背上。涂完时,他已经是全身冷汗了。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对阿琦道:“多谢姑娘相赠解药,在下感激不尽!”于莲本来就对阿琦颇有好感,见她又有侠义心肠,更加有心结交。她性格直爽,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大声说道:“姑娘,可否跟我们交个朋友?”阿琦微微一笑,脸上泛起红云,真是百媚生花,她低头道:“好呀,我叫达爱箐•姬宁琦,汉名戴琦,大家叫我阿琦好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从苗疆来的,初到中原,有幸结识众位,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于莲笑道:“哪里哪里!能有幸结识一位美貌善良的苗姑娘,是我们的福气呀!”
阿琦听了,脸上泛起红晕,于莲看得出,她是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姑娘。待阿琦介绍完自己之后,曲皓和于家姊妹也一一自我做了介绍,只是曲皓多了一个心眼,介绍时说自己叫于皓,说他们是姊弟三人。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少年跑了过来,神色慌张,转头向后看,又有一群人追了上来。那少年拼命向前跑,不料一不小心被不平的石路绊倒了。那群人一拥而上,用大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在场的人都被这些人吓了一条。那少年吓得裤裆淋漓,跪下来求道:“大爷,大侠!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没有得罪你们什么啊!”架住他的一个中年男子喝道:“那你如实地回答,你是不是姓曲,今年是不是十七岁?”曲皓一怔,暗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那少年忙道:“是是是是,小的确实姓曲,今年十七岁!”那中年男子将刀给收紧了,大吼道:“那你见到我们来找姓曲十七岁的少年时,为何要逃?”那少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以为……大爷要杀……我……”中年男子又问道:“那么你既然怕,就把秘密说出来,地图交出来!”那少年奇道:“啊?什么地图?”
中年男子怒道:“少废话,快说!”那少年应道:“是是是,上个月,刘员外家的一箱黄金和一盒首饰是我偷的,是我偷的!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地图啊!”那中年男子恶狠狠地道:“还装蒜!”话音刚落,只见他一刀劈下,将那少年的一只手臂砍了下来。那少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道:“大爷,我把黄金都给你,放了我吧!”说到这里,双眼一白,晕了过去。那中年男子身旁的一个妇人道:“看来真的不是他,快走吧!”那中年男子点点头,带人离开了。
那少年倒在地上,右肩膀不停地流着血,甚是可怜,却没人敢去帮助他。
阿琦见了,心中不忍,喃喃道:“即使有千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他。”她叹了一口气,上前点了那少年几处穴道,让流血暂缓,又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嘴中。于莲、曲皓、于洁三人见了,都心道:“阿琦真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
想到这里,曲皓和于莲、于洁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暗暗庆幸那些人没有注意到曲皓,不然,他可能也会像这少年一般了。于洁注意到曲皓的表情有些异样,为不让阿琦疑心,故意低头托腮,若有思绪地说道:“奇怪,为什么这些人要找姓曲的十七岁少年,却又……奇怪!”阿琦望着那少年,喃喃道:“莫非……不!一定是的!”曲皓知道于洁心意,故意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阿琦,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的话,能否对我们讲讲?”
阿琦看看他,低下头一咬牙道:“我既然和各位做了朋友,就不再隐瞒,请各位给我保密!”曲皓和于家姊妹见她态度严肃,都知道事关重大,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于洁怕隔墙有耳,对阿琦道:“我家离此不远,不如去我家小坐片刻!”阿琦点头道:“事关重大,还是稳重为上。那就去府上打扰了!”
阿琦一行来到于府,于家姊妹怕碰到其他人,就直接将阿琦带到她们姊妹住的小阁楼。四人坐定,阿琦开始说道:“这件事得从我师父讲起。我师父是苗疆人人尊重的圣珠婆婆,她年纪不算大,但人人尊称她为婆婆。你们中原这儿知道她的人不多,而我们苗疆却是人人知晓。师父性格古怪,她本是中原人……”于莲道:“怪不到你和你师姊汉语说得那么好!”阿琦摇头笑道:“其实近年来,中原和苗疆来往甚多,所以很多人都重视汉语。并不是师父特意去教……”于莲又打断了阿琦的话,道:“还是讲你师父吧!”阿琦并不因说话被打断而生气,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师父练出的蛊千奇百怪,武功更是一流,人称‘武鸣尸蛊’。她虽然行事怪僻,而且时而和善,时而凶狠,却是个不世奇才。阿娴师姊是她的亲生女儿……”于莲气道:“那个阿娴真是傲气得很,一提她我就生气。”曲皓笑道:“莲姊别打岔,让阿琦妹妹说下去。”于莲向他做了个鬼脸,皱皱鼻子。
“师父收了六个女子,全是一等一的美貌姑娘。”说到这儿,阿琦脸一红,又道:“当然,除了我以外。”其实阿娴虽然美貌,阿琦却也是风姿绰约。曲皓见阿琦杏脸桃腮,明眸皓齿,曲皓微微发窘,听阿琦继续说下去。
“两个月前,师父要我们师姊妹六人到中原来办一件事,我们谁先办到,师父就将衣钵传给她。我们师姊妹平时感情甚好,倒也不是为了争得师父的衣钵,只是师父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我们办好!”“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莫非和今天的事有关?”于莲问道。
阿琦点头道:“嗯。此事说来话长,大概十七年前,有一对姓曲的夫妇得了一张宝岛的地图,那个岛叫凤凰岛,想必许多人都知道。那岛上除了一大批金银珠宝还有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姓曲的夫妇为了不让地图落入他人之手而不幸被人所杀,留下了一个刚生下几天的儿子和一个家童。据说当时地图并不在他们夫妇身上,也不在曲夫人留给儿子的荷包里。曲夫人临死前曾留给家仆一首诗,那首诗我也知道:‘天玉佳对头罩网,一荷枝出留我根。夫妻性命何所为,三六莫忘还我心。’当时躲在暗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以他们的儿子才得以逃脱。”曲皓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原来当时暗中确有人虎视眈眈,若不是我娘绝顶聪明,我也难逃一劫。”
“这么多年,当时知情的人都在破译那首诗,希望通过那首诗找到藏宝图,但那首诗让人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我师父却猜透了那首诗的深意,深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师父派我们分别到江南各处寻找,希望能找到那夫妇的儿子。但是师父说只要找到人就行了,不必追问什么地图。”于莲、于洁和曲皓三个人对视了一下,曲皓暗暗庆幸刚才自己多了个心眼。阿琦又道:“本来这个秘密是不允许给外人知道的,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又会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我师父自创了五毒教,她是教主,也许你们听名字认为是个邪教,嗯,或许有些邪,其实她心里倒是装着老百姓。”曲皓听了奇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这等能人为何从不露面?”阿琦摇摇头道:“不知道呀!我只知道她原来姓陈。”
阿琦继续道:“我们师姊妹兵分三路,两个一组,寻找地图。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要地图,你们想,除了这凤凰岛地图,还会有其他缘故吗?我相信这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众人听了阿琦的话都觉得言之有理。曲皓寻思:“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既然阿琦师姊妹知道一些有关凤凰岛的事,我何不……”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阿琦妹妹,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吗?”于洁和于莲都大吃一惊。
于莲惊奇道:“皓皓,你……”曲皓笑了笑:“我们在这里土生土长,或许可以助阿琦妹妹一臂之力。再说爹也答应让我出去见见世面,不知和阿琦妹妹同路方不方便?”
阿琦纯朴地笑了笑,说道:“好呀,你们在扬州多年,认识的人多,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姓曲的少年,年龄应该和于皓差不多的。我和师姊大概在喜侠客栈住三、四天,到了扬州,我们也想到处走走,一是奉了师命找人,二是想去瘦西湖看看,同时品尝品尝这里的淮扬菜。听说扬州菜集合了南北东西的特色,我可早就口水直流了。”一听说吃,于莲可来劲了,道:“阿琦妹妹,我给你做向导吧,我是美食大家。我们这里还有人是厨上高手呢。”她指了指于洁津津乐道:“‘狮子头’、鱼头、红扒整猪头、大煮干丝、三套鸭、‘将军过桥’、扬州炒饭等都是她的拿手好菜,也是我们扬州的特色菜,什么时候给你露一手,保证叫你赞不绝口。”曲皓也笑道:“对啊,我最喜欢吃洁姊做的菜了,她做的点心,三丁包子、翡翠烧卖、千层油糕等,让人百吃不厌。一说到洁姊做菜,我就直流口水。”
阿琦微笑道:“是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呢,以后有机会,于洁姊姊可得表现表现。” 于洁不好意思道:“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倒真的让你见笑了。对了,不如今天你就留下,在我家吃顿便饭。”阿琦道:“今天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说把。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不然二师姊又会说我了。”她站起身道:“明天你们可以来找我玩,不过千万不能透露知道我们的秘密,否则我可自身难保。再见!”
第二天一早,曲皓姊弟三人来到客栈,邀请阿琦去瘦西湖玩。阿琦不想扔下师姊阿娴一个人在客栈,婉言谢绝。于洁知道阿琦的心事,她友好地叫阿娴一起去,阿娴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一行五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河道,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于家姊妹一边走一边唱,曲皓则对五亭桥、二十四桥等景点做着介绍,关于二十四桥还有一个传说,话说是隋炀帝下扬州时有二十四个绝色美女在桥上吹萧弹唱,故此得名。阿琦和阿娴师姊妹从小就呆在苗疆,哪有见过这种江南美景,诗情画意?玩得兴起,竟不想回客栈了。曲皓左催右催,她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玉露凋伤,碧霞飞艳,
潇潇春雨凤鸣鸣。
波浪淘沙,吟箫弄舞。
瑟瑟风云冷清清。
丛菊的芬芳散不出情意绵绵,
红豆的相思难以见花鸟莺莺。
玫瑰细玩春天刺,
黄菊暗躲十月阴。”
花园里传出婉转的歌声,几只夜莺在树枝上伴奏、倾听,原来是于洁在抚琴弹唱自己所作的《春喜秋兴》。曲皓坐在一旁,看着于洁抚弦弄琴,细细地吟唱,不由得心旷神怡,暗想:“奇了,今晚莲姊和伯伯怎么没来?”
琴声嘹亮,歌声动人,于洁奏唱的曲子和就像她的人一般优雅、温柔、平静。于洁一曲弹唱完,盈盈站起。她见曲皓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竟未发觉他已唱完,微微一笑,伸手在琴上滑了一堆难听嘶哑的噪音,把曲皓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眼睛“啊”地叫了出来。
于洁捂嘴吃吃偷笑,随即又嗔道:“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心唱歌给你听,你却歪在凳子上睡觉,以后就是你求我,叫我好姊姊,给我梳头,我可也不理你了。”曲皓嘘了口气,摸摸胸口道:“呼呼,吓死我了!洁,就因为你唱得太好听了,太有意境了,所以你唱完后,我才会再次细细品味呀!你将琴这一刮,把我体会到的意境都刮掉了。”于洁眨眨眼笑道:“哦?那倒是我不对了?”曲皓顽皮劲儿上来了,装作于君元平常的样子,慢吞吞道:“阿洁,不是爹说你,你若是学阿莲轻嗔薄怒的样子,就学像一些。你是个乖巧的女孩,又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但是你……”说得于洁吃吃直笑。这时,于洁向他使了使眼色,曲皓忙停住口,转头见于君元带于莲走了过来,不由得伸了伸舌头。
于君元见二人表情奇怪,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曲皓笑道:“伯伯见笑啦!我和洁姊正讲谈琴棋书画,舒放意境呢!”于洁听了,不禁捂嘴偷笑。这时,于君元正色道道:“皓皓,我们四人谈谈正事吧!阿莲、阿洁都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你们从小一齐长大,对方的人品也应该了解。”曲皓点头道:“自然,两位姊姊绝不会出卖我的。”
于君元“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阿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我说了一下,找地图的人已经找到了扬州,看情况,扬州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曲皓忙道:“伯伯,若是我死守秘密,谁又查得出我是曲风天的儿子呢?”于君元道:“那不一定,不少人知道我和你爹有交情,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你头上的,你是非走不可了,伯伯不是赶你走,是为你好。你的行李我这两天会也准备准备,阿莲和阿洁将会和你一起去。”
于洁、于莲同时叫道:“爹!”曲皓也吃惊地叫道:“伯伯!”于君元道:“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各有所长。我让你们一起出去,正是要你们取长补短。本来,我是想将阿莲或是阿洁嫁给你的,后来发现你们的感情是非常单纯的姊弟之情,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想象一般人家包办女儿婚姻,让女儿们自己找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好的。”这话说完,姊弟三人都脸红了。于君元拍拍手,叫身后的丫环拿来了一个盘子,盘子用黄布遮盖着。
他扯开黄布,里面有三件兵器,闪闪发亮。第一件是一根笛子,颜色似乎是玉、金、铜混淆的,这笛子看起来只比一般的笛子贵重一些,坚硬一些,就没什么不同了。于君元把笛子递给于洁,说道:“阿洁,这把是夷雪笛,是从天竺传来的宝贝,爹有幸得到了它。你喜欢吹笛,这笛子的音色清亮,与众不同。更神奇的是它能令人感到寒气如雪,常常吹奏可以缓慢地治疗内伤,令人心旷神怡。这笛子我留着没什么用处,我想把它给你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于洁轻轻接过,感到手触夷雪笛有一股冰凉之气,却不会觉得寒冷难受。
第二件是一把普通的女式的剑,于君元拔剑出鞘,见剑刃比一般的稍稍粗一些,模样有些陈旧,剑刃上刻着双凤图,十分精美。他又把那把女式的剑合上,递给于莲,说道:“阿莲,这把剑看似普通,却是意义非凡,她是你死去的娘以前所用。唉,你的娘好命不长,在你们八岁不到就去世了。阿莲你武功不差,虽然这把有些剑不太利索,但你若是多加练用,它也能变成独一无二的好剑!”于莲接过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了死去的母亲。
而第三件是一把极薄的剑,还未出鞘看起来就轻飘飘的。于君元又把那把轻剑递给曲皓,说道:“皓皓,这把是浮尘剑,不仅柔软而且轻便,是个削金断铁的利器。你别看它轻飘飘的似乎很难用,用久了就会它在兵器上能占很多的便宜。”
“于伯伯,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曲皓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曲皓接过剑激动地说道。
“傻孩子,自从阿尽把你带到我家,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儿子,你虽是故人之子,我对你们三个从来一视同仁。第一次离开我,说实话,我真的不舍得,但你若不出去磨练,将来难成就大事,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我让于洁、于莲两姐妹陪你一起出去,路上也好有个照顾。于洁稳重、心细,她可以随时提醒你们不要冲动行事。于莲泼辣大方,从小四处学艺,武功已自成一体,应该可以做你的帮手。你聪明且悟性高,可惜平时练武不勤,若你多下功夫,再受到高人指点,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只是你年轻,见识也不广,凡事一定要多动脑筋。你在外就说自己姓于,切不可暴露身份。”
曲皓听了于君元的嘱咐,百感交集,说道:“伯伯,你放心,我会遂你的心愿的。”于君元摇摇头道:“这并不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爹娘的心愿啊。你出门在外,虽然有阿洁、阿莲陪你,却也要好好保护她们,知道吗?”曲皓道:“是,我会的。”把于君元的教诲一一记在了心里。
这几日,于君元教曲皓浮尘剑的使法,曲皓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学得甚快,加上这把剑又轻又软,用起来很是顺手。于洁也对她的夷雪笛爱不释手,更难得的是夷雪笛吹起来,不仅悦耳动听,使人心情舒畅,还会感到有一股真气自丹田缓缓流动。于莲也跟曲皓切磋武功,他们两人一柔一刚,相得益彰,让人耳目一新。再配上于洁的笛声,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日,曲皓和于家姊妹三人告别了于君元,还有许多街坊邻居,说是到远方探亲。这时,李学谦走来,曲皓三人惊道:“李先生!”李学谦道:“你们三人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曲皓低头道:“此行我也不知道,快则半年,慢的话,大概四五年。”
李学谦叹了一口气道:“皓儿,虽然你爹没有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几分。此行不会一帆风顺的,要好自为之啊!”于莲笑道:“不怕,有我们姐妹照顾他。”李学谦道:“莲儿你也别太看轻了,你们的武功也不过不到三流的,反正记住好汉不吃眼前亏,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别理会太多,以免惹火上身。洁儿,你是最细心最冷静的,好好看着他们。”于洁微笑道:“知道了。”
曲皓向李学谦鞠了一躬道:“李先生,多谢你十年来的教诲,我曲皓铭记在心。”说完,与于洁、于莲转身离开,和阿娴、阿琦师姐妹会和。
之后几天,三人便与阿娴师姊妹一同离开了扬州,前往姑苏。
阿琦和阿娴师姐妹二人有曲皓和于家姐妹同行,一路上也不觉得冷清,他们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苏州。阿娴与曲皓等人相识久了,感情也好了起来。
到了苏州,他们先找了个客栈安置下行李,阿琦、阿娴忙于寻找师姊妹,设法出去和她们的师姐妹汇合,让曲皓几人自己逛逛,便匆匆忙忙出去了。曲皓独自在房间里沉思,他拿出自己的荷包研究,试着沾水、油、茶……可荷包却仍然没有一丝变化,心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爹娘的心愿,说不定凤凰岛的秘密就此埋没,可能真的要辜负他们的希望了。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 曲皓觉得在客栈无聊,待于家姊妹收拾完行李过后,提议出去逛逛,于莲和于洁正好也有此想法,都双手赞成。
出了客栈,三人去寒山寺看了看,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曲皓眼睛一转想了一个主意,说道:“二位姊姊做惯了女孩,不如女扮男装,尝尝当男子的滋味如何……”于莲一听,正中下怀,不管于洁是否愿意,拉着于洁买了两件男装穿上,另外还买了两个帽子戴上,虽然粉脸桃腮不是很像,不仔细看倒也分辨不出,只当是两个俊俏少年。
于洁平时温柔腼腆,一穿上了男装便感到浑身的不习惯,看看于莲倒是装得潇潇洒洒,风度翩翩,拿着把扇子摇摇晃晃,俨然一个少年公子。而自己一举手、一抬足却都能看出是女扮男装,不由得有些尴尬。曲皓和于莲见了,都是忍酸不禁。
苏州确实是个好地方,这里山温水软美人如玉。街上的女人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说话珠圆玉润,如夜莺百灵,令人荡气回肠,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于家姊妹听说过苏州刺绣别具一格,都去看刺绣,人家却见两个少年来看这些女人的玩意儿,不禁觉得奇怪,都忍不住相询问。二人被一问,都羞得满脸通红。
曲皓三人又在大街小巷逛了几圈,买了些小零食吃。于莲和曲皓最喜欢吃小吃,见苏州的小吃不少于扬州,别有一番滋味,一路上每人手中拿着一包芝麻酥糖吃得津津有味。于洁不如他们这般好吃,见有他们喜欢吃的东西便询问做法,以便回去以后可以做给他们吃,好让他们解解馋。曲皓也不禁暗想这位洁姊可真是有心。
又逛了一会儿,这时,他们看见前面大街口围了一群人,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拿着一把扇子悠然自得地和一个富家少爷各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富家少爷怒目而视,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一旁跪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住抽泣。
曲皓觉得好奇,询问旁边的一个大伯怎么回事,那个大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小兄弟呀,听你口音不是苏州人吧!你有所不知,那姑娘是翠云阁的歌妓,叫做茵叶,只因父母双亡,兄长无钱看病,不得已才靠卖唱为生,在苏州也是小有名气。别看她身在翠云阁,但只是卖笑不卖身。听说那富家少爷是北武林盟主沈延的次子沈雷,他来苏州游玩,看中了这个茵叶,就要买回去做小妾,姑娘不从,他就带人强抢回去成亲。沈家有权有势,谁敢阻止。茵叶一路上哭哭啼啼,自然惊动了很多人。那白衣公子是南武林盟主林逸峰的大公子林晋玄,见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等不平之事,起了侠义之心,上前说理。但是看林大公子像个读书人,又比沈雷年纪轻。只怕动起拳脚来难敌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