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孙策的，是我。
其实我并不是许贡的家将，其实我是曹操的手下；我并不想杀他，但我不得不杀了他。
我和乐进是同村的，我的父亲是个猎人，乐进的父亲是个落泊书生，当时乐叔叔赶路晕倒，我父
亲救了他，后来乐叔叔就在我们村子定居下来，那一年，我已经3岁了。
乐进比我小5年，他的父亲是个读书人，还帮他安了个字叫“文谦”，我的父亲是个粗人，我只有
姓名，没有字，我叫张威。从小我们就一起玩，白天我教他射箭、骑马，晚上乐叔叔教我们写
字；稍大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打猎。他叫我张大哥，我叫他乐痴，因为他比较稳重、冷静，问他
问题，要经过一段时间才回答的，所以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痴子。我们各自都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说实话，无论是箭术、骑术还是武艺，我都要比乐进高出一筹。
有一天，乐叔叔把我们叫去，他叫我们去投军。他说城里正在征兵，征兵的人叫曹操，好象叔叔
对他评价挺高的，可我都忘记了。乐叔叔经常向过路的人打听外面的情况，我心里一直说他傻，
一个猎人，打听外面的情况有个鸟用。
第二天，我们就去投军了。征兵登记的时候，一个身材短小、白净脸膛的人把我叫到一边，他问
我会什么武艺，我说骑、射、槊样样精通，他让我示范给他看，我就上马使出了我的武艺，其实
我还没有把父亲教我的绝学施展开，他已经叫住了我。他问我当不当都伯，我问都伯是什么来
的，他说是一个中级武官，我就同意了。原来他就是曹操，我再次审视他，可他和别人没什么不
同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乐叔叔会这么重视他。他没有骗我，真的是一个武官，要管不少人，于是
我让乐进当了我的副手，我知道他行，他肚里的墨水比我多。
但我很快就发现曹操不简单，他对士兵要求很严格，纪律性很强。后来我跟随他打仗，我也不记
得到底我杀了多少人，我只把敌人当成平时打猎的猎物。后来我跟随去攻打徐州，听说是为了帮
曹操的父亲报仇。在费县那里，我们遇到很大的阻力，不是因为敌人的军队强大，而是因为敌人
守在城里不肯出来，于是我对曹操说为什么我们先不打城池，去攻打敌人后方，曹操居然同意
了，他还赞我智勇兼备，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从徐州回来后，有一天，卫兵进来对我说曹操要
见我；于是我跟着卫兵去了，原来曹操要提拔我为都尉，和我同时提拔的，是一个大汉，好象他
的名字叫于禁。
我们终于打败了吕布，打得好辛苦，经常都是从早上打到黄昏，肚子一直叫，可我能忍耐，打猎
的时候，我和乐进曾经在大森林迷路，一直过了5天才出来，最后2天，除了喝水，什么也没得
吃，就连打来的猎物也给我们生生吃了。打吕布的时候，我们经常没多少吃的，可是有一段时间
我们居然有肉吃，是肉干，味道还不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人肉，我没有反应，我已经麻木
了，为了不被饥饿打倒，吃人肉其实在当时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后来，我一直跟随曹操打仗，我已经习惯了杀人，杀人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职业，为了不被别
人杀，就得去杀别人，其实道理很简单，可经常有书生来游说我们主子曹操，说什么以德服人，
不要滥用武力，我不明白为什么曹操还是愿意接见他们，如果是我，早就把他们赶出去。由于我
的战功，我理所当然地升为校尉。
在许昌的时候，晚上，一个大汉突然来到我的营里，他说曹操在书房里等我，叫我马上过去。我
知道这次一定有大事情，因为我从来没进过他的住宅，一般有什么事，他都是在军营里接待我
的，极少数时候是在司空府的办事厅。
有大汉的陪同，路上没有人问话，好象他挺得到曹操的信任一样。临近书房，我和几个书生相
遇，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边走边冷笑着说：“孙策为人好杀而性僻，上路不喜带随从，依我看，他
必定死于小人之手。”我认识他，他叫郭嘉，很清高的，看不起武官，不过我一直不理会他，对
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那样讨曹操的欢心。
进去后，我才发觉原来里面还有不少人，都是书生，里面我只佩服荀彧，他的人品很好，没架
子，不论对武官还是文人，态度都很好；其实我佩服的，是他的才干，他好象比乐叔叔更有才
干。
曹操见我进来后，示意让我坐下，其实也不必坐了，因为事情很简单，他要我去扬州，协助刘
馥；实际上我的任务是监视刘勋和江东的孙策等人的动向，随时向他报告。我答应了，说实话，
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我还推荐了乐进接替我的校尉，曹操答应了，说起来真有点脸红，其实
乐进武艺挺好的，可我一直不让他上战场，因为我怕他有什么闪失，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向乐叔
叔交代。
很快我就到了庐江，我的身份是刘勋手下的一个偏将军，刘勋很热情接待我，其实我知道他怕的
是曹操，我虽然是偏将军，但并没有军队，刘勋只给了我100个老兵。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刘勋没
有权力指挥我，我是东汉政府派来的将军，只听命于政府，不听命于他刘勋。其实曹操和刘勋并
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一种同盟关系，曹操利用刘勋来作为江东的援冲地带，刘勋也很需要曹
操为他撑腰抵抗别人的兼并，这道理，是乐叔叔教我的。
哪个时候，孙策正在江东大兼并，说实话，我很想见见他，应该说我很想在战场上见见他，我要
看看到底是他强，还是我强，因为我听说他比我还年轻。可我没有机会，因为我不能离开我的岗
位。
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个机会，哪天刘勋病了，得了流行病，听说在一个叫华佗的医生正在吴郡
行医，于是我决定借机去吴郡一趟，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丹阳去看看孙策，我真的要看看他是不
是三头六臂。
我找到了华佗，我让随从和他先回去了，我自己打算转路到丹阳。我化装为一个商人，没带任何
随从。刚出吴郡不久，我雇了一只小船，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以为我是个富商，想杀了我，这
也难怪，战乱年代，商人本来就很少；他怎么是我的对手？我拿出藏在包袱的弯刀，一交手就伤
了他，他跳下了水，我这才慌了，因为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我是个旱鸭子，船在江心，可我不会
摇；最要命的是，船居然动了起来，原来是这个无良船家打算把我弄进水。我知道这下完了，很
快船就翻了，我灌了不少水，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醒来后，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我发觉我躺在床上，咬咬舌头，痛的，原来我还没死。后来我才
知道原来有人救了我，他叫许机，是吴郡太守许贡的小儿子，哪天刚才乘船游玩。
过了几天，我终于完全恢复了，但我已经浪费了几天时间，已经不可能去丹阳了，只好等待下次
机会了。临走的时候，许机依依不舍，他说可以让我在许贡手下当一名武官，我拒绝了，我没有
忘记我的身份，虽然我一直都没有说明。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忘记许机的救命之恩，我会报答
的。
就在我回去后不到两个月，孙策就攻占了吴郡，还把许贡给杀了，我不知道许机的下落，但愿他
还在人世。我决定去把他接来，安顿他一辈子，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次我没有对任何人说，
只是留下一封书信说我出去一头半个月，就一个人去了吴郡。
到了吴郡，我到处搜索许机的下落，我又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人世，可我不敢问别人，因为我听说
孙策正要铲草除根；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作为，我杀别人，是因为我不得不杀，因为我不杀
他，我就要死，这实在是乱世的无奈；但我不怕任何人来报仇，因为我并没有错，我用不着铲草
除根。
我一天比一天失望，乃至绝望，估计他已经死了，许机其实是个平凡人，他没有过人的机智，字
不会比我多，也没有过人的膂力，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是个二世祖。我在城里城外搜索了一个多
月，还是没有他的半点踪影。
这天，我心灰意淡，漫无目的地乱走，走上酒楼，在二楼临街的地方喝闷酒；突然人人声鼎沸，
原来孙策要路过，人们让路，想不到我一直想看的孙策，居然在这个时候看见了。我站起来，静
静地看着，孙策的确很年轻，大约25-26岁，还算个帅哥，胡子还没长出来，骑着白马，挺神气
的。想到恩人的死，我真想飞身下去杀了他，但我制止了自己，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杀不了他。突
然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蹲在对面的街边那里，是个叫花子，可他的眼神透过人们，死死盯
着孙策，他的手不停地颤抖，我知道这人必定是孙策的仇人。或许他知道许机的下落，我决定下
去问问他。
我马上走下去，可小二叫住了我，因为我还没有结帐，我扔了一把钱给他，就一声不吭走了，应
该有好几倍了。
那怪人已经不蹲在那里了，他跟在队伍的后面，一直跟着。我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
惊，低喝“谁！”，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我正要开口，他突然说道：“是你！”我认真一看，
原来是许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们出了城，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他向我哭诉了悲惨遭遇，说实话，我没多大反应，乱世就是
如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根本没有悲惨与否可言，所以我一直没吭声。他要我帮他报仇，
我只是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要我的人头，我也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一直在准备并等待机会，他把许贡的另外几个门生都找来了，说实话，他们
当配角对付其他人还可以，刺杀孙策，还差很大一段距离。经过几天的观察和分析，我突然心里
对郭嘉充满了敬意，孙策果然如他所言，为人轻佻、性格比较孤僻，出门很少带随从，我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总之从那时开始，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难怪他那么清高，原来真有过
人的本事。这个念头一出现，我马上制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计划杀
孙策。我决定利用我的射术，用箭射杀他，我选了一把大铁弓，足够分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我还在箭头上涂了毒药。
我们伏击在城外3里处，那里很偏僻，路边是茂盛的芦苇，比人还高的芦苇，躲在里面射箭，绝佳
妙策；最主要的是因为那里是江边，刺杀了后可以马上逃走，一名出色的刺客，不但要做到刺杀
成功，还要功成身退。
远远的跑来一匹白马，是孙策。他来了，孙策就是孙策，他也太大意了，这次居然只有他自己，
一个随从也没有，他还是骑着白马，还是那么英俊，可我知道他就快去见阎王了，我对我的武艺
从来没有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我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残酷的笑容。
我一挥手，大家都上箭，拉弓，淬过毒药的箭头闪着恐怖的蓝光。我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孙策的
眉心，等待着猎物到达最佳距离。近了，但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上脑海，应该在光明正大在战场上
杀了他，为许机报仇！我的手有点抖，越来越近了，容不得我多想了，“放！”我闭上眼睛，右
手一松，同时低喝一声。
“嗖”，利箭划破空气，发出恐怖的声音；接着“嗖”“嗖”“嗖”数声，箭又急又准射向孙
策，我看得出他们射的都是身体，有的还是射在马上，这也好，无论如何，足以致孙策于死地
了。
但我的手有点抖，我的箭没射在他的眉心，而是射在他的脸上。
“啊——”孙策中箭，应声倒下马来，他的身体和马也中了数箭，马惨叫一声，飞奔而去。他们
正要出去把孙策的人头割下来，我制止了，许机问我为什么，我说他已经必死了，就留他一个全
尸吧。他不答应，正要出去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数匹马，原来他的随从一直都远远跟着。我大
叫一声“走！”，拖上许机，迅速溜上船，许机挣脱了我的手，他要冲出去再砍孙策，我死死抱
住他，把他强行拖上船。竹篙一点，小船飞驰而去。
船上。
“这次射中了孙策脸的肋部，应该死定了。”一个门客说。
“放心，这是毒箭，必死。”另一个说。
“就算没死，也够他受了，听说他很爱惜自己的相貌，现在破了相貌，就算活下来，也很不舒服
的。”
“哈哈……他变成了丑八怪，回去后，不吓死人才怪呢。”
“我一会写张纸条把他送西天。”一个师爷似的门客说。
“谢谢张壮士，为我一血不共戴天之仇。”许机微笑着说。
我没回答，一言不发，脸色铁青，说实话，我更希望在战场上结果他，我知道我可以。可我不得
不用暗杀这样的手段，有时候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我也没办法。
下了船，那门客淫笑着写了封书信，上面写着：“孙策，你抢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回来，现你容
貌丑陋，别糟蹋人家了，不如送我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然后让人交到孙府。
我报答了许机，告辞走了，但我并没有离开，而是躲起来打听消息。
第三天，我在酒馆里喝酒，听到人们议论，竖起耳朵，原来是说孙策死了，还说孙策当天中伏
后，晚上就死了。死前曾接到书信一封，看了后气愤不已，疮口破裂，毒气攻心而死。
听到这里，我的手在空中停住了，楞了好久。
后来，我没有回到曹操那里，也没有去投靠别人，更没有脸回家，或许没有人知道其实杀孙策的
就是我。我在扬州隐姓埋名，做了一个屯田农民。
过了几多年，因为前面战火不断，我们一起迁回了合肥附近。我听说守城的三个将军中，一个就
是我的兄弟，乐进乐文谦，但我并没有去见他，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做农民。每次，我只
是远远的望着他的身影，他有点驼背，显得更加矮小了。他，已经是一名大将了，而我，还是一
个农民，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恍若隔世了，虽然当大将的，本来就应该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