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让我站立在脚下的这一片花岗岩的地板上。本来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证明了我的容颜正在急速衰老,并且已经到了需要为了升入研究院的考试埋头苦读的地步。换一句话来说,假如忽略研究生统考改卷老师看花了眼这种小概率事件的话,我即将结束我的求学生涯,从这里毕业了。也许,我会再尝试,但将来进行时,不再我思绪的考虑范围之内。
浙江大学也算得上是国内知名,能够以象在路边捡到钱包一样的运气混进这所大学,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我高中的努力,似乎正是期待着这样的一个结果的。然而年少轻狂的时候,总多多少少抱有一些理想主义的想法。比如我,就想要成为一个靠文字吃饭的寄生虫,虽然那不是我最初的志愿。我最初的想法时成为一个拿破仑一样伟大的统帅,这种想法在得知二战结束的时候自然消失了,我也没有使之成为可笑或者孩子气的把柄。至少,不会有人怀疑我的神智,成为作家的理想,最多也只在敌意的嘲笑中被说成不切实际而已。
原本以为的大学生活是丰富美好的,像是奥林匹克山上那些不需要劳动就可以随便把一两个国家当作礼物送人的诸神一样,至少,也应该像被诸神慷慨大方的那些人,毫无防御,并且很少有烦恼。
大学刚开始的时,我几乎以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和善的同学,朱红色砖墙砌成的楼房,主楼前美丽的草地,古式的大摆钟,以及整个奇异的建筑在山坡上的之江,都给了我一种仿佛梦幻一样的心理冲击。但是历史学家说得对,任何表面华丽的伪装都不是时间的对手。最漂亮的腊肉终究也不过是果腹之物。
因为考试来了,不论高等学府如何标榜自由化的素质教育,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就好像不论我如何的吹嘘,都只是个连本职科目都没学好的半调子才子,我之所以说自己是才子,固然我有那样的期望,更多却是因为我虽然没有才,却有怀才不遇的苦闷。苦闷也来自于和善的同学各自消失在砖红的楼房,主楼的草地里,一群深信厚脸皮就能学好外语的人每天盘踞着,至于主楼上面的那口古旧的老钟,则无声的叹息着,让即使是无意中瞥见它的行人的脚步更加匆忙。
我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我能像吹蜡烛一样吹熄他们的生命之火吗?如果那样的话,我早就以每天吹熄美国人黑名单上的名字谋生了,日本的首相也可能换了其他人。和命运对抗,亦不乏胜利者,但除了报纸或历史书上偶然提起,现实中没有看到过一个。我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是你一败涂地,并且在你投向之后也不收容战俘,那些不及格的科目说明了我的惨状。
那时我已经不顺利的升上大二了,可以在玉泉的晚间自修室里用嘲笑和怜悯的眼神看那些和我如今一样的大肆学生,他们都作者和我现在一样的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成不了才子。才子如果怀而不遇的话,那还可以怨恨,而平凡的人如果怨恨,恐怕只能照来恶意的谩骂。或者更糟糕:根本就没有人理你。
我从来都不是目光的焦点,就算在校辩论赛里我们没有出局拿到冠军,那些停留在我身上的一瞬间也是空洞没有任何表彰力的,和我自己在电视里看到某个农明的土地年产值五万元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有一句无聊的感叹,然后就在脑袋里打下一个可以忘却的记号。
当然长的帅还是衰和成为作家没有人本质的联系,吸引眼球不一定可以拿出好的作品,不然的话我到3舍或者8舍楼下去裸奔就可以了。然而这个时期我几乎没有时间动笔,就算在挤压之下还有一些空闲的时间,但还不够我从盗版的书籍里吸收养分,看盗版书,是因为买不起正版,现在的新书出的比我薪水发的还快。旧书也不便宜,一套二手的《管锥编》,就可以花掉我一个月开支的三分之一。钱自然不是主要的问题,反正我每天只吃一顿也可以活下去。主要的问题来自于压力。
大二下半年开始我就一直住在家里,每天被问及距离毕业考研的时间天数,需要注意哪些尚未通过的重修科目,一碰电脑就会传来暗讽的冷哼声,甚至被限制了饮食和睡眠的时间。以至于我手上一捧起爱好的书页,心里就传来一种负罪的愧疚;提笔拿起英语或数学的复习书,却念念不忘那些我喜欢的文字。老了以后,我会因为现在没有疯掉感到奇怪,甚或是惋惜。
更糟糕的是我完全无力抵抗,只有象征性的申辩。每每这个时候,我母亲就会用让我觉得刺耳的恶毒声调说:"你想去当曼哈顿街头的灰色一笔吗?想成为乞丐?这样的话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连骂人都要卖弄墨水,我只敢在心里这样想想,因为把我赶出家门这种事,我母亲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罪恶的种子无法楷书善良的花朵。",而谩骂也无法使我成为正直向上的。竟然被这种无聊的话说中了,我不的不感到一些遗憾。我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人,苛责让我学着阴奉阳违。恶性循环就是说我的这种情况。而我作家的美梦似乎在挣扎中变得透明,美丽的就像一个幻化的假象。显然,需要检讨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因为理想踌躇不前。软弱是我性格的一个部分,没有决断的气魄,也是我拿破仑式的志向提前破产的一个原因吧。
写下这些文字的同时,时钟就在我边上滴答的问候着我的神经,告诉我还有多少必需的事情需要我处理,有多少个知识点需要我补习。但我用当初愚弄自己的眼神看着它,任你无情的流逝吧,带走我的生命又如何。然而和理想比起来,现实实在是强大的多。我每天吃一顿就可以活下去,但我也不是超人,冒险辍学去发展我自己的想法,即使我能够征服我自己的柔弱,也我无法征服我的父母师长以及那些关心我,把我当作一朵将要绽放的花朵一样怜爱的人们。真是可笑啊,我心里的悲哀远远大于对他们的嘲笑,失望的毒草就要长出来了,那时又如何呢。在这种后无退路,前无去路的情况下,我除了在那些人恼羞成怒的指责和批评面,做好防御的掩饰之外,无法可想。
如果大一的时候就不抱有那种幼稚的幻想就好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我能够吗?我甚至没有这样问我自己,我也许有一点傻,但我并不是一个沉溺于过去的人。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毫无来意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