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四十,开灯,翻看祝勇的书评集。寝室里只剩了我一人。刚刚来临的冷空气,在窗外吹
起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那窗格子,便也被扑打得“平平”做响了。凝神间听,有遥远的窗玻璃碎
裂的声音。
一个人,感觉竟是这般的好,没有我以为的寂寞悄悄来袭,只有自由的快感,让我轻轻地淡
淡地笑。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了收音机,却是我很喜欢听的《盛夏的果实》,苦枯涩涩的嗓音,别有
风韵。
花了一天的时间读完了萧红的一个文集,收进了《生死场》、《呼兰河传》两个她的代表
作,以及另一篇小说《马伯乐》。是很古旧的书了,91年的版本,书页全然泛黄,不时还有点点
霉斑——这是南方潮湿的气候所致吧。书皮也不知何时掉了,补上去的牛皮纸缺了个大角,布满
灰尘,几乎被遗忘的样子,让我有一点点莫名的情绪。
萧红,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竟然也被今天的大多数人所遗忘了么?我有些迷惑,真的如她
所言“留不下孩子,我能留下书。孩子可以死,书死不了”吗?
也许她所钟爱所执着的反日小说离我们太久远?那段沉重的历史对今天的我们已不再有过多
的震撼力了?可是,我们是否知道,当年鲁迅先生面对萧红的《生死场》是怎样的激动颤栗?或
许他在她的小说里,看到了他所竭力批驳的旧世界,看到了民族意识的觉醒,看到了继其衣钵的
奇女子?他曾那样充满激情地预言,萧红是当时女作家中最有希望的一位。
在上面提及的三篇小说里,《生死场》无疑是其间寓意最深刻的。在动荡的年代里,“在乡
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大片的村庄,生死轮回着和十年前一样……”萧红
似乎淡然地描述那样的生生死死,和其间万千“蚁民”的生活。但掩卷,还是可以回味出凝重的
悲凉,沉沉的,压在心头。
《呼兰河传》处处透出寂寞的气息。寂寞的童年,只有老祖父为伴的童年,诸多的人物在她
记忆中挥之不去,于是成就了这一部带自传性质没有清晰基线和故事情节的作品。茅盾为书所做
的序里更是说到了当年萧红在香港的抑郁,背着民族苦难和爱情挫败两个沉重的十字架,无怪乎
萧红的文字总是显得那样苦涩,也难怪祝勇会用“落红萧萧几人知”来评她了。
《马伯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萧红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出身富贵崇洋家庭的人物,马伯
乐,怯懦、胆小,动不动便逃;好高务远,无实际行动,牢骚满腹……马伯乐的逃难,马伯乐的
外出经商,甚至马伯乐的婚外情,都无一不是在未开始时便注定了是失败的了。
呵呵~这样一个人物,萧红刻画得入木三分,定是会戳到许多人的痛处的了。于是,她的生活
曾一度那么窘迫。“在那段日子里,一片面包,不,哪怕 是一只炉火烤熟的土豆,就足以让我们
的萧红倾其所能付出的代价”。
如果萧红不是坚持在满洲写反日小说,她还会有物质生活上的如许艰辛么?以她的才华,她
完全可以比那些粉色作家生活得更滋润。只是,倘真如此,她还会是鲁迅先生盛赞并寄予厚望的
萧红吗?
据说王小妮所著的萧红传记《人鸟低飞》非常不错,于是很想找来读一读。或许,读一本精
彩成功的传记,再回头看萧红的作品,我可以受益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