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食堂里又见到她了,那时我正端着空盘要走,她刚买了饭菜来。迎面碰上,我们互相
打招呼,亲切的感觉。然后各自就要走。见面如同回忆,一闪以后不留一点痕迹,我和很多熟人
都这样。打个招呼,就像履行相识的义务。见面的开心紧接着是好像是冷漠的心痛。也许很多时
候,我们都有自己的世界,没有必要去彼此闯进别人的世界去搅和。所以既然不能深谈,我就很
不屑于客套和寒暄。
“可以陪我聊聊么。”她忽然说了句。“当然可以。”我笑了,这句话味道不错,比刚刚吃
的大排香得多。找个空位置,我们对面而坐。她边吃边聊,我边看她吃边聊。谈一些生活学习上
的琐事,一些不涉及情感的烦恼和窘境。我喜欢开玩笑。但这次不敢,怕她把饭菜喷出来。我其
实不善于交流,对女生更甚。但这次好像顾忌少一些。笑容也放松着。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是
多长。总之要说的还没有说完。而她笑的时间恐怕比吃的时间多。很开心,因为她开心。也因为
一段故事的最佳结局。
“吃完了。走吧。”她说。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溜走。
我们并肩走出食堂,外面早已漆黑。简单的告别,然后各自走开。看她背影逐渐消逝在夜
幕。我呼出一口热气,看其上升然后消失的过程。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来。
我和她是高三文理分班时分在同一班的。认识,但没有多的交往,以至于认识与不认识几乎
没有两样。考到浙大,才知道高中同一个班的有好几个,她也在其中。
大一的时候,她来找我出去玩,我总是乐意的。我不是爱集体活动的人,是适合于独处,喜
欢自己想问题,自己欣赏的那种。但反正换一种生活,出去浪漫浪漫也是好的,而且增进友谊,
多交朋友,总不是坏事,并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东西。过惯了一种生活的人,总是会想去试试另
一种方式,以满足新生的效用。
大凡出去,一般是有好几个朋友,一起去公园烧烤,一起爬山,一起划船,每次意犹未尽的
回来,当然是兴高采烈地接受随后的邀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之不知不觉的,发现好像一起
玩的人少了许多,随后才发现只剩我和她两个了。才开始有点局促,并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既
然她好像也不在意,我自然不能在气势上输了。还是像先前那样的出去,似乎有一点点别扭但依
旧有主题没有偏离的那种开心。
总有人说异性没有真的友谊。因为友谊也是建立在相互爱慕的基础上,而这与爱情的界线与
其说模糊,不如说或许更本没有。但我每每不信,力图去证明反例的存在。我有好几个异性的朋
友,是可以说心里话的那种,在一起的时候洋溢的完全是友谊的气息。但据说那是因为从早时候
就开始认识的缘故。等到一定年龄阶段开始交往的异性就不会有真的朋友。固执的我还是不信,
总是冒着被人误解的危险,去和同龄的女生亲近。我向来讨厌世俗的约束,喜欢做出格的事情,
希望在人间发现一些别样的真情。这要是一个平日大方洒脱的人去做,恐怕不会有太多非议和误
解的成分,偏偏我是平日深沉的那一种。这是最可恶的。所以说凡事只要有利,弊也是远不了
的。但这还束缚不了本性。
这就是我没有立即“逃走”的原因。当然还有。比如说我属于敏感的那种人,这一点自己是
知道的。所以总是不经意地提醒自己,对自己说:“不要想歪了,或许不是这样吧。”
记得那个下着濛濛细雨的夜晚,我们一起挤在人群里,看西博会开幕式的烟花。为乌云遮住
了最美丽的部分而生气。“想开些吧。最美丽的东西,往往在于印象和感觉。”我当时胡乱说的
一句话,竟然现在才知道其妙处。一起躲雨的时候,我是有意识避开一点的,好像是做了一回小
人的感觉。回来的时候,我们在公路上赛车,在雨水里大声唱歌,才把这种郁闷抛弃。
我们还去看浙江博物馆那里的工艺品展览。记得她买了几幅很可爱的剪贴画,我要了一幅落
日下的椰子树。“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她问。我说:“我不知道。有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
是啊,有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比如说差不多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死活喜欢这一个而对另一个看
都不堪一眼呢?或者有时候对很优秀的人没有感觉,却去爱上一个浑身是缺点的人而欲罢不能
呢?爱情上总有一些舍近求远的事情,那些经济学家就是穷其一生的精力,也难分析出端倪来
的。
我生病的时候,她送过来一束鲜花,当时还真有点受恩惠的感觉。身边朋友所在甚少,以至
对这种礼遇多了些敏感。只是另有一些不安的滋味。
圣诞节的时候寄贺卡,她给我的那份写了满满许多字。还记得最后几个字好像是“……我和
你的美好的明天。”感觉有点不太对,又实在晦涩的若有若无,不好说。
随后的几次我就装不出洒脱了,好几次约我都找了借口婉拒。没有经验,当然借口找得很粗
糙。这样也好,省得多说一些我实在不愿说的话。然后免得又要找那些根本说不清的所谓理由。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心里清楚,是最好的。但是事情还远没有完。一段故事的开始,总不如它的
结束来得复杂。
她还是不断地找我,而我几乎是在躲避。我希望是她自己来发现我的态度,可是效果好像不
太明显。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东西,我几乎毫无优点。所以我以为她不过是一时的
情绪,人总是希望寻求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我想这份热情很快就会结束,用不着再费周折。
然后又是约我晚上去西湖,说是有重要的事。我实在不想再让她误会下去。于是我居然答应
了。有时候或许一时的伤心比长时间的折磨显得宽容,我想。我不会做恶人,这与天性有关。说
不定现在不得不做一次。只要她开口,我就可以驳回。或者她不开口,我也开个玩笑以打消念
头,省得不明不白。大不了被看成小人之心,也比藏着君子之腹来得爽快。我实在是早已厌倦了
这副硬撑的门面。
夜很静,空气有点冷,但静得只能感受静,而忘记去感受冷。这是接近年终的一个夜晚。我
们停下自行车,站在湖边的小桥,看哗哗的流水从小桥下面穿过,欢快的唱着好像是很熟悉的曲
子。那水有些落差,泻下来成了白色,是明亮的高贵的颜色。
我一时看得呆了,我总习惯于陶醉在风景里。“你喜欢这里吗?”她问我。“是的。这样的
境界很适合我。”我说。“那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她说。“不想来了。”“为什么?”她有点
不解。“有些美好的东西总存在于印象中,没有必要一定要拥有。”我说。她没有再说话。
一阵风过,开始有点冷了。“冷么?”她问。说着把颈上的围巾取下来,给我套上。我来不
及说不冷,也来不及拒绝。幸好是晚上,没有人发现我的脸红。真的很热,有一种香味,很淡的
清香。
“那你自己会冷的。”
“我很热。”
“你不会发烧了吧?”
“呵呵。”
“那……谢谢了。”我说。
她在笑,“你已经落伍了,呵呵。这么老实。”
“是吗?”我装作不懂。然后说,“这样不好吗?”
“好。也好也不好。”
“哪一件事不是这样哩。”
“走吧。我可不想陪你在这里喝西北风了,”她说。
“是谁陪谁喝西北风啊。你叫我出来的呀,小姐。”
“我……那你为什么要出来呀?”
“你叫我出来,我就来了。你不是说有什么事么?”
“没有。”
“靠,又上你的当了。”
“呵呵,你笨。”
“我向来笨的,你才知道呀。”
………………
我们就这样一路吵着回来。分手时,我把围巾还给她,“真的很热耶,谢谢你的围巾。”
“你喜欢,以后送你一条。”
“不不不,我不要。男孩不围这个的。”我匆匆“逃走”。忽然想到,好像还有什么事没
做。唉,管他呢,这样挺好。
(故事太长,写不完了,再续再续。呵呵。明天还考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