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e]尾声
拜月教总坛内堂之前,一片废墟之中,地面上一大滩血迹,血迹之旁倒着十余人,昏迷不
醒。风声呜呜,听着甚是凄凉。
过不多时,远处脚步声响,便见十余人自旁赶至。这几人均是满面疲态,衣衫上血迹斑斑,
一望便知是经过了一场大战。这几人见到眼前一片砖石瓦砾,都是一惊,又见得数人昏倒在地,
忙奔了过去,喊道:“林堡主,楚少侠,你们怎样了?”当先一人身材魁伟,形态威严,即便是
满身血污,仍不减那一股气势,正是冷容清。
冷容清等人在玄蛇堂与赤蝎堂和褐蜈堂教徒相斗,一开始便失了先机,为拜月教所困。众人
拼力相斗,最后虽勉力而胜,却是伤亡惨重。普松大师、无清道长及其它二十余人均已殒命,便
连柳冉也是断了一条臂膀。冷容清和柳冉、木缮等人自玄蛇堂而出之时,“灭魔兽”已是将内堂
毁的只剩一堆瓦砾,四处机关也因此大半受损,先前道路正中的那堵石壁也受震塌倒,冷容清等
人便沿路而来。但如今又见林天南和楚炎风等人昏迷不醒,四下又是一片废墟,不见石侗与其余
拜月教徒踪影,不禁又是惊疑,又是担忧。
柳冉走上前查看几人伤势,见众人身上虽各有伤,但伤势不重,呼吸又甚平稳,想来并无大
碍,只是一时昏厥而已。于是便在几人背心上推拿了几下,林天南等人也便缓缓醒转。
林天南等人向四周一望,见地上一大滩血迹,不见石侗与“灭魔兽”踪影,而冷容清等人却
是忽然出现,不觉奇道:“冷庄主,柳庄主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柳冉道:“我们刚到这里,见你们昏倒在此,其余的也是毫不知情。”
楚炎风和断无痕回想先前之事,又向身旁的血迹望了一眼,便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阿苓却仍是不解,李忆如早早晕倒,也不知情,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楚炎风此时喟然道:“石教主他方才与‘灭魔兽’同归于尽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冷容清等人更是不知他言中所指之意,忙询问其中缘由。楚炎风道:
“这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谈。”众人便自拜月教总坛中离去,回向大理而行。落日将坠,夕阳
光尽,众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一端渐渐隐入夜暮之中。
行了半晌,众人均觉劳顿,便在路边歇下,楚炎风便将在内堂中之战大略说了,最后道:
“我曾听师父说,有种武功可令真气充溢爆体而出,以求与敌同归于尽。想来石教主便是用这个
法子才除去了‘灭魔兽’,但他自己也因此气爆身亡,便连一丝痕迹也未留下。当时他让我们退
至五丈之外,但这股气浪却仍将我们击昏,威力之大实是惊人。”随即叹了口气,又道:“若非
如此,只怕也奈何不了那‘灭魔兽’金刚之体。”
石侗所用的,确如楚炎风所说,是以全身真气爆体而与“灭魔兽”同归于尽的法子。这一击
石侗是将家传武学“赤血毒焰”与“天虚地玄诀”最后一式“毁天灭地”二者融为一体所至,方
有如此之威。但若非先前李忆如一剑破了“灭魔兽”的真元,纵是如此也奈何“灭魔兽”不得,
这一节却非楚炎风等人所能知晓了。
楚炎风和断无痕对石侗一直都是心下钦佩,互相敬重,若非立场不同,必成至交。如今石侗
已死,又是如此而死,二人脑海中一时均是百感交集。林天南和冷容清等人于今日之事也是始料
不及,颇觉意外,对石侗最后为何会突然出手相助仍是不解。只阿苓和李忆如见拜月教之事终于
了结,日后便可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心中满是欢喜。天鬼皇不愿与林天南等人相见,也早早隐去
形迹。
众人稍歇片刻,便起身而行,欲在天黑之前找个村舍落脚。木缮一直在断无痕身后不远处,
此时见断无痕缓缓起身,木缮双眼中凶光忽地大盛,满脸杀气,借着天色昏暗极为迅捷地拔出腰
间长剑,拼尽全力竟向断无痕后心直刺过去!
断无痕经今日一战,已是伤疲交加,方站起身忽觉背后劲风袭体,心中一惊,正欲侧身闪
躲,只觉胸前一凉,便见一柄长剑透体而入。
木缮一击得手,便拔出长剑,纵身退后,狞笑道:“奸贼,终于让你栽在我的手上!”
断无痕被木缮一剑重伤,俯身便倒,鲜血更自伤口中不断狂喷而出。众人在旁见了都是惊呼
出声,阿苓更是骇得险些晕倒,急自手忙脚乱地替断无痕裹伤止血,语音呜咽,早已泣不成声。
楚炎风心下惊怒,“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尖连点,使出蜀山剑法中的“万剑诀”,一
招便将木缮整个人罩住。楚炎风平日定力虽高,此时也难以抑制心神,长剑刺出之际,手腕也不
禁有些发颤。正在此时,忽见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却是天鬼皇现身一把抓过木缮,将他整
个人重重向地上一顿,喝道:“你这混帐王八蛋,为什么要害断兄弟?”木缮武功虽也不弱,但
在天鬼皇手中却是如提小鸡一般,毫无一丝抵抗之力。
但木缮此时却无半分惧色,反而大笑道:“拜月教的恶徒人人得而诛之,无数武林朋友死在
他手上,在‘冷柳庄’中他又害死了我爱子,我为什么杀他不得?今日我大仇得报,痛快啊!痛
快!”说罢又是一阵大笑,楚炎风几人听着,刺耳万分,心下恼怒无比,恨不得连在他身上刺几
个窟窿才解恨。但如今担心断无痕伤势,也无暇理会木缮,忙过去向阿苓询问。
阿苓此时却早已哭成个泪人儿,而断无痕身上的伤口仍是流血不止,只势道略缓了些。楚炎
风和李忆如皆是焦急万分,但见现下情形也已大半猜出了答案,都默然不语,心中也如刀割一
般。天鬼皇正待开口询问,李忆如忙即拦住,摇了摇手,天鬼皇也便静立一旁,只咬得钢牙直
响。
忽听得断无痕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大口血,阿苓握着断无痕的手,泪流满面,呜咽道:
“断大哥,你撑着点,等到了我师祖那里,她一定会有法子治好你的,你撑着点呀!”
断无痕此时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阿苓,我……罪孽深……重,本应有此……一
劫。生死由……由命,我本……本不放在……心上。”说着略将头侧了侧,又对楚炎风道:“楚
兄,……我生平……得与楚……楚兄相识,……足慰平生。”
楚炎风听了也为之泪下,道:“断兄,我与你得交,也是我楚炎风平生最大幸事。”
断无痕轻轻点了点头,又对阿苓道:“阿苓,你……我……我……”话未说完,又是一阵连
咳,吐了好几口血,身子向后一仰,便再无半点声息。
阿苓忽觉断无痕的手一松,心中大惊,摇了摇断无痕的身子,大哭道:“断大哥,不要,不
要啊!你不是说待这里的事完了之后,便和我一起找个地方住起来,不再管这些江湖中的恩怨了
吗?断大哥,你不要离开我啊!你抛下我一个人,让我以后如何……”哭声凄切,便连林天南等
人听了也觉心下难过,对木缮加害断无痕之举颇为激愤。
楚炎风和李忆如见了,心下也是大为悲痛,见阿苓这个样子,虽知劝她也是无用,楚炎风仍
道:“人死不能复生,看开一些吧。断兄也一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天鬼皇此时更是怒不可遏,暴喝一声,纵声跃到木缮身边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要
不是断兄弟出手相助,你们早就死在拜月教了。你却反而害他,禽兽不如!”说罢便挥起蒲扇般
的巨掌向木缮头顶拍去。林天南等人见了,一时也无人出言阻止,均觉木缮所为确是过分。
但木缮此时却不躲不闪,反是纵声狂笑,“你们便是杀了我,也救不了那奸贼。我现下大仇
得报,死又何憾?”笑声未止,便从中而断,却是被天鬼皇一掌击得天灵寸碎,立时气绝。
天鬼皇心中仍是怒气未消,又是一掌拍出,向木缮打去。天鬼皇拳打脚踢,连打了十余下,
直将木缮的尸身打成一团肉泥,方才罢手,目光中仍满是凶气。林天南等人在旁见了也是心惊。
忽听得天鬼皇又是大喝一声,道:“你们这群东西,便没一个好人。老子今天就大开杀戒,
送你们去见阎罗!”说罢便挥舞双拳,纵身向林天南等人扑了过去。林天南等人大惊,忙四下退
开。
李忆如与楚炎风一直在旁安慰阿苓,未留意别事,此时见天鬼皇忽与林天南等人动手,忙出
言喝止,道:“天鬼皇,快住手,这事与林堡主他们没关。”
天鬼皇如今已是怒气贯顶,一时也未听到二人之言,直到李忆如叫了四五声之后,方才留
意,手中稍缓,道:“恩公,你说就这么饶了这些家伙?”
李忆如道:“你杀了木缮,便算是替断大哥报了仇了。这件事又与林堡主他们无关,你现在
这样,便是断大哥见了也不会答应。”
天鬼皇听了,强抑制住心头怒火,在地面上猛击数拳,方才起身,道:“恩公,我不想见这
些家伙,便在前面等着,你们小心了。”说罢便隐去身形,踪迹不见。
李忆如好不容易劝开了天鬼皇,心下松了口气。再向阿苓望去,只见她已拭去泪水,抱起断
无痕的尸身,轻声道:“断大哥,我们现在便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以后永远在一起,好不
好?”神色间一片痴意,向前摇摇晃晃走去。
李忆如见了叫道:“阿苓姊姊,你……”正欲从后赶上,却被楚炎风伸手拦住,道:“让她
去吧,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里离圣姑住处不远,她不会有事的。”
李忆如听了,向二人远去的身影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阿苓姊姊和断大哥人这么好,
却是这般……”
楚炎风也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江湖啊!恩怨仇杀,永无止息。”
林天南等人现下也是嗟叹不已,柳冉走上前,对楚炎风道:“楚少侠,现下大事已了,我们
不如先回大理,再至中原,跟在那姑娘后面。若有什么事,也可帮忙照顾一下。”
楚炎风此时向李忆如望了一眼,见她神色,二人便即心意相通,对柳冉道:“柳庄主,各位
前辈,拜月教之事既已了结,我们也该与大家分手了,各位保重。”说罢向众人行了一礼,便偕
手离去,走的却非来时大道,而是从山间小路而行。
林天南等人见楚炎风二人身影渐渐隐于夜暮之中,一时都怔在当地,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柳
冉喃喃道:“在江湖上,只怕再也没有楚炎风的名字了……”
弯月如钩,玉光皎皎,不知是在预示着一切的结束,还是在照射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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