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15
丝毫没有任何预兆，帝释天突然扼住了阿修罗王的后颈，同时暴风雨般狂乱的吻直接侵略着
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尖耳，最后撬开了双唇，毫不留情地在其中吸吮，探索。
眉毛微微皱了皱----现在能怎么办呢，只能在心中警告自己被再陷进去，他决定顺从帝释天
的动作。
任由着那滚烫的柔软却有力的舌尖牵动着唇舌，闭上了双眼。
“够了！”
并不用顺从多长时间，就结束了。“砰----”一声，清脆的金属猛地撞上了瀑布边的岩石，
帝释天将他推开了，其用力之大让阿修罗王深信，如果不是仍有铠甲的保护，现在骨头已经裂
了。
“……我并不在意，不是吗？”尽管如此，背部的撞疼和急促的呼吸一时间无法缓解。
“阿修罗王……”帝释天的心在抽搐着，“我……”
缓过气，站直了身体，对欲来扶他的双手视而不见，声音平淡得像水，“这也要包括在约定
中吗？”
“阿修罗王！”
“我希望那个约定能令双方都满意。”
花园中的阳光一下耀眼起来，几乎看不清金色的眼里是什么神情，潮湿的水雾混着花香竟会
让人产生眩晕感，退开了几步，帝释天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对，对，对，一切只是个
约定。”
猛地向前一窜，狠狠的揪住了他的肩，同时，阿修罗王防御般的扬起了头。
帝释天扭过他的脸，对着自己。但他看到的只是棱角分明的唇，秀挺的鼻梁，纤长的剑眉和
金色的瞳孔，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张美丽的脸庞，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任何表情。尽管他的下颌
处白皙的肌肤已经在无情的指腹下变成了红色。
银发的男子狂笑起来。心中也在笑----我居然会爱上他……太可笑了……到现在才发现他没
有心……松开了手。
最后随着一通快喘不上气的大笑，帝释天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色的披风消失在了一片沉寂
中。
阿修罗王也无声地笑了，那笑容虚幻得象是阳光下的冰雪。
深蓝的天幕上星斗闪烁，不管人们是否企盼，夜色都会悄然降临。
远远望去，帝释天所暂住的别馆中一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的从敞开的大门传出，就在
今夜，被看作“冷酷且不近女色”的雷神经一反常态，举办了大型的宴会，邀请“全善见城中的
美丽女性”前来参加。由于有传闻说他是打算物色结婚的人选，无论贵族或平民，无论神族或人
类。因此有不少怀着这样或那样目的的高贵或平凡的美女纷纷前来。
“舍脂，我求你别进去，我们来善见城只是……”
“你说什么呀，姐姐，这是一个机会。”声音悦耳但坚决。
烛光将整个大厅照得亮晃晃，一片混杂着音乐的笑声时高时低，漆金的长桌上摆满了沉重的
银器，盛满血红葡萄酒的水晶杯握在手中，帝释天懒散地半躺在榻上，环绕着一群花枝招展的美
女，他笑得非常愉快。
----我要忘了他----不要再想着他了----
继续笑着再次接过了不知从谁的手上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顺势将眼前的一位袒露出圆
润肩膀的美女拉入怀中，“你可真迷人”。
吃吃地媚笑着，“抱得好紧啊~~~~帝释大人~~~~~~人家要昏倒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昏倒呢？”
…………
----就是这样，我很开心----环抱着不知名也不想知道名字的美女，帝释天一遍一遍地在心
中默念。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抬起头，顺着视线看过去----有一位人类的女子走了进来。
初进门时，舍脂便被富丽堂皇的装饰和奢华的排场所震撼，“我一定要过这种梦境般的生
活！”多年来人类与神族间的各种天差地别在脑中闪过，强烈的憎恨油然而生，她痛恨高高在上
的神族，恨他们居然可以很平常的占有大多数人类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一切。
我绝对不要再过那种普通的日子了。告诫着自己，舍脂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她很清楚自己的
资本是什么。
帝释天打量着她，希望能在心中唤起一点“开心”的情绪，眼前的女子即使在一堆美女中，
也颇为出色：肤白胜雪，樱唇经过点染更显鲜红，漆黑的眼睛，明显在诱惑人的眼神，还有……
站起身来，帝释天迎上前，“今晚最美的人，就是你了。”
盯着乌黑柔亮的长发，称赞道：“好漂亮的头发。”
“我只是头发有吸引力吗？雷神大人？”故意撩起了发丝。
“不，你还很有胆量。”
故作娇羞的低头，但帝释天却无意看向了窗外。……湖那边……仍然有光亮……
心被狠戳了一个洞，帝释天知道不管怎样掩饰，谁也代替不了那个人，再也回避不了渴望那
个人的感觉了。
阿修罗王默默地倚在窗边，黑暗笼罩着四周，“他……也许不来了……”
不料门开了，现出了帝释天魁梧强悍的轮廓，“你不是说我怎样都无所谓吗？阿修罗王？”
急欲发泄的狂暴席卷着他。
堕天16
面对着一步步逼近的阴影，阿修罗王从容地回答，“我一定会遵守说过的话，只要你不忘记
我们的约定。”在短促的笑容之后，以不变的优雅继续着，“你想要的东西，我----”
话音未落，帝释天的手死死锁住了他的胳膊，只用力一拉----阿修罗王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压
在了地板上，冰凉坚硬的触感抵着脊柱，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的重量，几乎快窒息了。
“现在你接着说啊！”重重抚着他的脸颊，银发男子补充道，“让我知道天界最高贵的守护
神能忍受到什么时候，让我知道除了那个约定外你的心里还有什么。”长袍已被扯开，阿修罗王
感到帝释天粗鲁地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炎热而痛苦的印记，带着浓烈的酒味。也知道帝释天正试
图挑起自己的反抗，----他的动作完全是充满挑衅的折磨。
“别白费劲了……只要能救我的儿子，……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当阿修罗王喘息着吐出
这句话时，有一条吐着红芯子的毒蛇缠绕住了帝释天的五脏六腑，他仅存的理智和控制力被嫉妒
与痛苦的烈焰燃烧待尽，只恨不得能将整个世界都撕碎。
----我绝不把你给别人----
……
一切最终仍恢复平静，只有银色的波光倒影在墙上摇晃着。远处的善见城如同伫立在深色的
暗玉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黎明。原本充斥在幽暗房间中的种种狂乱和痛苦交汇成的热浪逐渐退
去，凉丝丝的雾气开始渗透进来。
“终于……走了……”听到踌躇再三后的关门声，阿修罗王嘶哑地喘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
会捱不过这一夜的。“我故意激怒帝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然而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多想
下去，脑子被突突直跳的血液搅得晕乎乎的。就算是没有了帝释天的体温，那种快燃烧起来的感
觉还在烙着肌肤。他慢慢地，费力地改变一下姿势，好让冰凉的地板能充分的触及身体，尽管冷
却后的刺骨让他直打寒噤。----这大概就是躺在地板上的好处吧……
对了……还有……伸出颤悠发软的手，在胸前一阵摸索----直到触到了一块饰物。太好
了……没弄坏……。接着便合上了眼睛，陷入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我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
呢……
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中，他觉得门好像又开了……也是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中，自己被小心翼翼
地抱了起来，又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竭力睁开眼，对充满痛楚的银色的眸子留下了一点印象-
---怎么又回来了？……但实在是太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吧……”
帝释天把昏睡过去的阿修罗王迅速裹好，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脸蹭着他发烫的前额。“这都
是我造成的……”只觉得心里有一把利刃在割，割得越深才越痛快。
“阿修罗王……”埋在淡雅的莲香中，喉咙却一阵阵剧痛，“我……发过誓不管你怎么看待
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会好好爱你……可我多希望你能爱我……希望你的心里能有我……”有水珠恰
巧滴落在了阿修罗王微翘的睫毛上，“你心里只对儿子念念不忘……我……”
抬起头来，嘴角艰难地抽搐，视野模糊逐渐模糊，“可我绝不想放弃。”
当阿修罗王再度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的脸正紧贴着帝释天的胸膛，他可以感到在脸颊下强
而有力的心跳。帝释天俯身望着他，眼睛里有某种他似懂非懂的神情。
月光流水般的泻了满地，微微有些困惑，打破了沉寂，“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天”。急忙应声，并帮他在床榻上坐了起来。身体被牵动时，阿修罗王皱了皱眉，
这一细节又让帝释天的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
“……阿修罗王……，我……”
注视着那张轮廓粗犷的脸庞，原本熟悉的温柔或凶暴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帝释天，
神色懊悔且惊恐，活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尽量克制住想笑的冲动，阿修罗王轻声说道：“没什么，你先走吧。”----这回，我总算可
以影响你的情绪了。
帝释天突然把头埋在了他的膝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在满头银发中滑过，“真的没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阿修罗王。”
良久，没有任何回答，帝释天只得站起身，捧起那只手到唇边轻吻了一下，随后向门口走
去。
在他刚打开门时，阿修罗王开了口：“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的。”声音平淡柔和，甚至
还带着笑意。
帝释天浑身一颤，像被人猛击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关上了
门。
阿修罗王听见低沉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后，自言自语到“我也决不会让你了解我的事，因为一
旦你知道----”
仍然是平淡如水的声音。
堕天17
“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的。”这句话清晰回荡在耳际。到了住处，帝释天一言不发地往
椅子上一靠，寒冷彻骨的水泡从心底不断的冒出，他知道阿修罗王说的是事实，是自己一直都想
避免的事实。
“我一直都试图去占据你的心……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快乐……”一贯炯炯有神的银色瞳孔失
去了光彩，“你……一直都背着那个约定和我在一起吗？阿修罗王……”
颓然的将头埋在双掌中，他想起了昨夜阿修罗王任由自己摆布时惨白的脸上那漠然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以前的每晚，激情过后，阿修罗王总要轻轻地向自己靠过来呢，他知道阿修罗王
很愿意被拥着。如果……你只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让我以为你是在意我的呢？
难道那只是阿修罗王在扮演的角色吗？不可能，他经常冷不防的发现阿修罗王默默望着自
己，深幽莫测的金色眸子中流露出忧伤和寂寞的心事。这绝对不会是假的。有一次他悄声询问，
却换来阿修罗王的浑身僵硬。
“我真正渴望的，不是他的身体……”。在昏暗的房间里，帝释天宛若一尊雕像般静止不
懂，有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旋转着，就像海边的浪，一刻不停地拍击着思维。整个房间里唯一
的光源只有桌上的一盏小水晶灯，金色的底衬泛出微弱的光，绚丽的、奇妙的、跳动的金色吸引
了帝释天。
“……我能够拥有这样的华彩吗？……无论如何，我也要得到……我愿意替你完成那个愿
望……”思绪忽然被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了。
“雷神大人，您把我忘了吗？”
帝释天木然的抬起眼，那个舍脂居然走了进来，她穿着件薄得透光的黄衫，有意让白如凝脂
的肌肤隐隐可见，顺便还带来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个人类的女子确实是够有胆量的，”深绿色的冷火暗暗想到，“不安于现状，毫不顾及
地追求自己想要的……这不是和我有些相似吗？”
“你真是个大美人，怎么会忘了你呢？不过----我现在想静一静。”帝释天对她的顾做娇羞
反感起来，冷冷的回答，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恼怒地离开后，继续凝视着眼前----“不管要等多
久……阿修罗王，我也……”
第二天，当曙光照得大地一片明亮时，帝释天的脑子里已经规划出了每一个步骤，他已经决
定了该怎么做。“不管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哪怕要让这个天界沦为血海，我也要去试一试。”
阳光明媚的善见城中照样是显贵们的乐园，“大部分都是只会玩乐的废物，而且惯于见风使
舵，完全不足为惧……”，一路上，帝释天想道，“这个天界根本不是外人所认为的那样……这
个盛世也并不牢靠……，广目天尽管上次让数万的天兵白白丢掉了性命，但他根本就没受到任何
惩处，现在还是得意洋洋的站在高处；持国天非常平庸；守护南方的迦楼罗王虽然仪容优雅，但
已经老了，况且他们坚定的履行王族间近亲联姻的古老传统，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慢性毁灭……一
旦有大的风暴……这些人根本就无法抵御。……但也有少数的精华存在……”
“帝释天！我有事要问你。”
在意料之中。银发的雷神胸有成竹地跟着毗沙门天来到了花园里。
石椅半隐在树丛中，金色的阳光被茂密的绿叶筛成了斑驳的光块，蔓藤在地上肆意翻滚，星
星点点的淡白色小花点缀着绿色的波澜，混合着树叶清新静悄悄的空气中响起了低沉的嗓音。
“有什么事吗？”
“你想要叛乱吗？帝释天？”压低着声音，毗沙门天从怀中取出了一卷文件，“这是什么？
据我估计，这上面的兵器足够装备十万人了。你私自扩充军队，犯了大罪呀。”
帝释天舒坦地坐在石椅上，下巴却绷得紧紧的。“你觉得我故意让你知道，就是为了听你说
这些吗？”
“你一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了……”
“可以这么说吧。”
“为什么要这样？”
四周一片沉寂，连鸟儿委婉的叫声也没有，嫩绿的枝叶在阳光下被染成了金色。
“这是一个赌注，我要把一切押上来换我唯一想得到的……”帝释天的目光闪动了两下，他
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着，“为了得到我想要的。”锐利的眼神直逼毗沙门天。
“你……”
“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参谋呢？或者就去告发我吧。”
毗沙门天仰起头，眼中忽然现出了痛苦与茫然的表情，帝释天顺着方向望去，----天帝带着
皇女吉祥天和----我的阿修罗王……也站在远处的露台上，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他的黑发光
泽多耀人……幽幽闪亮的黄金色眸子里却掩饰不住落莫……我的阿修罗王，我能完完全全得到你
吗？我一定会拥有你的，我一定要看到你发自内心的微笑，一定要得到你的整个灵魂。
“……我愿意当你的参谋，不过----”
帝释天转移了视线，落到了北方将军的脸上，他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的
代价是，在胜利之时，将吉祥天许配给我。”
向露台上望去，吉祥天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完全不知世上的风霜，是一个被父亲疼
爱的幸福女儿。
“要得到她，除了强迫的手段外，别无它策。”
“可是这么做，你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的心。”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待在我身边就行了……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不后悔吗？”
有一个男子露出了短促的苦笑，“就像你说的……把一切押上来换我唯一想要的吧。”
“阿修罗王。”
黑发的俊美青年转过身，“帝释天……有什么事情吗？”
帝释天的眼睛里变幻莫测，“……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到北方去驻扎一段时间。”----你能
说句挽留的话吗？
一瞬间，阿修罗王觉得自己的喉咙缩紧了，----他要走了！但强作镇定，“为什么要走？”
“为了----我说过的话。”
阿修罗王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帝释天，他似乎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呢？帝释天？我知道你想得到天帝的宝座，……你……真心的对待过我
吗？不过……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利用你……对，这么想，我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那好。”耸了耸剑眉，“我会再加派一部分兵力给你……你好好把握机会吧。”强行戴上
了微笑的面具。
帝释天的目光在阿修罗王的脸上搜索着，他失望地发现，阿修罗王没有要说的话了。
“那----我走了。”他哑着嗓子说。
阿修罗王死死抿住双唇，生怕会暴露自己的心情。有个强烈的愿望像钢锉在磨着他的神经，
但他知道决不能说出口。
看着银色的长发和铠甲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烁，在碎石道上离自己越来越远。----如果你有一
点爱我……怎么会连一个哪怕是轻轻的拥抱都不给我……帝释天。
暖洋洋的微风徐徐吹着，掀动起阵阵绿波，却无法带来另一个人的心绪----你心中只有那个
约定……连一句在乎我的话也不说……阿修罗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