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妖奇谈（十二）
“我再声明一次，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寺庙这种地方，你最好快一点说找我来干什么？！”
命无缘来到灵隐寺，大摇大摆地站在雪月面前的木鱼上，对着雪月的口气拽得不得了地说。
雪月一边拨动着手中的念珠，一边慢慢地对它说：“你小心不要被人类看见听见啊，再等一下就好了。”
“哼！”命无缘开始生气了。
今天早上，雪月突然通过电话“请”它来灵隐寺一趟，命无缘因为这几天吃坏了肚子，心情坏得不得了，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他。可是雪月却在电话里面一再保证绝对是有好吃的，正好这几天恨海被翔他们骗得血本无归，两个人，啊，不是，是一个妖怪，一只灵兽整天只能吃泡面度日，连房租费都快付不起了，（虽然命无缘经常跑到翔的酒吧去蹭东西吃，也因此吃坏了肚子），恨海还是对它说：“你就去看看吧，又可以顺便蹭一顿饭吃，还可以带点回来补贴家用。”即然恨海都这么可怜巴巴的说了，心胸宽大的命无缘当然不好一味地拒绝，可是当它装着一肚子埋怨来到了寺庙之后，雪月竟然在喃喃的念咒，没有马上招呼它。
“哼，从来没有妖怪敢让我等这么久（已经等了一分钟了），你最好别让我真的生气！”命无缘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雪月一直念完了那段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其实是吓得在念师父教给的所谓保命咒），才抬起头来说：“让你久等了，命无缘。”
“知道就好！快说找我干什么！”口气自然气冲冲地。
“其实今天找你来的不是我，是水镜梵天。”
“？？？”命无缘的脑子里面出现了一堆问号，这个叫做“水镜梵天”的怎么自己没听说过，难道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妖怪不成？
“她在后山的那片树林里面等你，你快去吧”雪月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
“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大牙老鼠……”命无缘一头雾水的向后山飞去，刚出灵隐寺就感受到了两股极其强大而凌厉的气息……
“噢！果然是很强大的妖怪，雪月没骗我，哈哈哈哈哈，终于有好吃的啦……”命无缘兴奋的朝着气息散布的地方飞去。
身后的雪月长出一口气，伸手抹去头上的冷汗，毕竟不是什么妖怪都有胆子面对灵兽的，雪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向其他妖怪炫耀的谈资了，“哼哼，明天向猰貐、相柳他们几个炫耀去……”
嘭！一声闷响！飞得太快忘了用灵力搜索路径的命无缘一头撞在一堵看不见的气墙上，几片翠绿的羽毛掉了下来……
“唔，好痛！是谁！”命无缘一怒之下显出真身，空中飞动着一只鹰般大小的“鸟”，它的样子很象“凤凰”这种神物，但是通体流动着幽幽绿光，而且它的身体，它的每一片羽毛似乎都是晶莹透亮的翡翠形成的，此时它身上的羽毛是如此的晶莹，不但照亮了周围一切，并且使它本身看起来象是青绿色的了。
“果然是昆仑的青鸟！”下方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命无缘低头一看，一个白衣女子，立于松树之颠的幼枝上，随着清风上下摇动；一轮明月就在她的身后，衬着飞舞的白色衣带，宛若天外飞仙！ 正在与一只现出原形的白蛇精激斗……
“哼哼！骗谁呢，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原型……”命无缘凝神一看，吃惊得几乎掉下来，那个白衣女子竟是钱塘的千年河妖，而那只白蛇精看来也有上千年的道行，“难怪有这么强大的气息！”命无缘兴奋起来，振翅高鸣，数十点青芒向着两个道行高深的妖怪射去……
…………
雪月在门口站了一会，感觉到后山那两股强大的气息友一股忽的消失不见了，另外一股也变得非常微弱，心里面想：哈哈，这一招叫做驱虎吞狼之计，这一下子不仅后山那个白蛇精不会再来威胁自己每天提供童男童女，水镜梵天也会受重伤而潜伏江中，不会与自己争夺号令群妖的位置啦。那只令杭州妖怪们心惊肉跳，寝食不安的青鸟想必也在妖怪的夹击下死掉了，剩下一个法力低微的石妖，还不乖乖的听自己吩咐。
“哎哎，大牙老鼠快点来帮忙！”
雪月正美美的想着自己当上了杭州第一妖之后是不是要对翔的酒吧征收高税，却听到了这个令杭州妖怪们心惊肉跳寝食不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而且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拍着自己的肩膀……
“啊……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只为了让你吃到好吃的妖怪才告诉你的，我真的不是纯心骗你的……”雪月一下子吓得两腿发软，不住口的哀求。
“好了好了，你再说些什么，我头痛得要命，不要说了，快来帮我搬东西……”雪月终于听清楚了后面几个字，巍巍颤颤的转过头来……
变成人型的青鸟一只手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蛇（难道就是那只千年白蛇精？！雪月的心噗嗵噗嗵的乱跳）另外一只手却扶着一个昏迷的白衣女子（水镜梵天！雪月吓得高声叫起来，青鸟狠狠得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来帮忙，我自己也受伤了，”雪月这才发现青鸟的一只手（似乎应该是翅膀），有灼伤的痕迹，乌黑一片。
雪月赶快找了一间静室，让他们进去。青鸟不顾自己，先运起灵力救治白衣女子，雪月在旁边惴惴不安，看那条白蛇似乎是死掉了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终于白衣女子醒了过来，微微一笑：“谢谢你啦，青鸟”命无缘到显得羞涩起来，“嘿嘿，不好意思啊，你要是早点给我看那块牌子我也不会乱打一气啦。”
水镜梵天说：“没关系，我现在只是代行，不算正式河神。”
河神！雪月的头晕了起来，难道钱塘的镇河之神就是水镜梵天了？前面这么多年不是都说空缺吗？要不也不会有混元真银令代行镇妖之职了。
命无缘更加不好意思了，搓了搓手， “要不，我把这‘半’条白蛇分你一半吧。”说着吞了吞口水。
水镜梵天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要，你全部吃了吧”
命无缘大喜：“真的？！”说着瞪了雪月一眼，雪月知趣的说：“我不要我不要”便说边往门外退去。
“当然是真的，我留着又没有用。”
“水镜梵天，我太喜欢你了！”命无缘立刻把刚才所有的不满丢到了九霄云外，用力拥抱了水镜梵天一下，再确认一次地问：“全部都给我是吧？”
水镜梵天微笑说：“全部。”
“哇！”命无缘欢呼一声，扑到白蛇的尸体上大吃了起来。
“如果你想吃煮过的，我可以帮你弄一下。”水镜梵天问。
“不用了……叭唧，叭唧……”命无缘一边开怀大嚼一边说：“太好吃了……叭唧，叭唧，我好几个月没吃过妖怪了……”
水镜梵天看着吃得兴高采烈的命无缘，颇为感叹地说：“命无缘，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不是因为你的强大，而是因为你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可以约束自己的欲望。如果你真的任着性子去干喜欢的事，去吃妖怪和人类的话，这里根本没有谁可以阻止你，这城市里的妖怪很快就被你吃光了吧？可是你却不这么做。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一是拥有了特别的强大和力量，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更多的权利和自由，只有其中最理智、最聪明的才会懂得自律，命无缘，你就是这样的，我十分佩服你。”
“哈哈哈哈，那当然了！”命无缘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水镜梵天的表扬──虽然它不是很明白水镜梵天的意思，“我本来就是最了不起的！”
水镜梵天替吃得连嘴都顾不上擦的命无缘倒了杯水。
命无缘一痛猛吃，不多会就吃下了半只白蛇，也吃了八分饱，才腾出时间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吃呢？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分给你半只的一半。”
“我不吃肉。”
“那让你吸几口血吧。”命无缘大方的很。
“我是不吸自己杀的生灵的血的。”
“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我……不是为了食用。”
“不为了食用杀他们也太浪费了，”命无缘惋惜地说，“你一定浪费过很多好东西吧。”
“所以说我比不上命无缘你啊……”水镜梵天若有所思地说。
“那当然了！”命无缘马上赞同了她的观点，“不过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浪费的事呢？你应该也是要吃血肉来维持生命的吧？”
“是血！用别的生灵的血来维持生命，而吃肉只是爱好……吸干血之后再把肉吃掉……曾经我就是这样生活的……”水镜梵天微微闭上眼说。
“喔，”命无缘感兴趣地问，“可是现在不吃了？为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命无缘兴奋地说：“快，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水镜梵天看它全神贯注地样子，不一笑。她不太愿意跟别人讲起自己的往事，可是命无缘的好奇不是出于想打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出于正直想知道一件它不知道的事，让水镜梵天也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事讲给它听听。
“那时还是人类所说的宋朝，我刚刚跳河自尽……”
直到黄昏，命无缘才慢悠悠地拖着剩下的半只白蛇从寺庙中飞出来，它吃得饱饱的，水镜梵天又一直在称赞它，并且答应把以后除掉的妖怪全留给它吃，还为它讲了好几个发生在遥远时光中的精彩故事。这个下午真是过的惬意极了，命无缘现在已经暗暗决定以后要常常来看望水镜梵天。它一边飞一边想：“整天跟着恨海那个家伙真是没意思，还是这边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