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善忘的人,有很多事,都只知道一半半,而剩下的都要朋友去提醒。就如我在路上
走,我意识地知道我该往哪个方向走,哪个是我的目的地,而目的地叫什么,我就说不上来了。
路上的行人,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脸孔,但我说不上他们的名字。就
这样,我在这条道上跑着,只是不断地跑着。
我在干什么,谁又能告诉我什么。
从附中放学回来,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也没有带手表,我一般都是看天气。天气怎么怎么样
的时候,是该打球的时候了,天气怎么怎么样的时候,是该自休的时候了。冬夏两季差别很大,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按天气办事。
那天,天气是傍晚,我很喜欢这个时候。也许是喜欢灰色的原因吧,灰色的天,阴阴的,凉凉
的,没有中午那么炙热,又多了一份温馨,很舒服。但是我不知道,在那个最熟悉,最喜欢的时
刻里,穿着校服,挂着书包的我,为什么会在路上扔石头,为什么会一副很烦,很无聊,很不高
兴的样子,为什么会把着一朵鲜花,闻起来,不时地跳着,转来转去,附和着小调。我猜不出,
为什么我每次总是要看看远边那灰色的云。
街上,没有一行人,也就给我创造这歇斯底里的空间,在不宽的小路上,自己享受着自己。蹦到
某一地段,我突然停下,有一股很强的反应,我很明白的是,这还不是家,但又有什么事要发生
呢?
哦,前面有两摊卖混沌的,可能是我比较熟悉的小店,可能我放学后,都会在这里吃上一碗混
沌。
我照常地上去,慢慢地上去,因为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小摊离我最来最近,笼子的烟也越
来越清晰,我的心绷得越来越紧。到最近的小摊,跟老板要了一碗混沌。挽着碗里的混沌,想着
好像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要做什么。静静地,碗里的混沌变没了,汤匙碰到碗底才发觉。没
事,就走吧。
去向老板付帐。老板,擦着围巾,笑眯眯地接纳我的钱,让我感觉有点不安。接过我的十块,发
觉没有零钱,叫我到隔壁摊位找。
隔壁的大汉,也有一副眯眯的脸,嗳,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递过一张十元钱,他忙着在钱兜
里找,我看那天边的云。
老板给了我三张一块的。我愣愣地,以为他还会有下续动作。一会,他还是那眯眯的脸。我感觉
不大对劲,问老板钱呢。老板,还是眯眯地笑着,不就是在你手上吗。
他不是傻子,不识数,就是纯心坑我。快把剩下的钱找我!
老板,还是眯眯地迎着。任何人,对这种情况,都会有一种自然的反应,就是发火。他的眯眯,
更烧旺了这把。
跟老板对吵着,仿佛周围就只有我和他。但又发觉好像又有一样什么东西在动着呢。
眼睛的视角,不经意地一转,我发现了她。
她在那儿,静静地包着混沌。她的脸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面善,像天使,像梦中的情人。挑,
拔,拿,捏,是那样的熟练与漂亮,轻轻拔起了我心湖的涟漪。我被她吸引着,看着她轻擦着从
脸角滑下的汗,吸呼着,充满她体味的空气,如此的温馨与安祥。
我感觉我的心跟她越来越贴近了,感觉得出我的心随着她而跳动,感觉得出那种反应的强烈。我
有点明白,先前的紧张与忐忑是为什么了。我想这一美好的时刻,我会一生记住的。
大汉的怒骂,打破这一美好的平衡,抡起拳头,我条件反射地拿起书包就跑,眼角里,还有她在
那安静地包着混沌。
我愤气地跑出来,在路上寻找着小店,好让我打110。不久,看到路边有一小卖部,有一公共电
话,还有一个女人在那里买着东西。我喘嘘嘘地跑过,拿起电话就打。110,呢,怎么打不通。接
着我又再拔,还是打不通。怎么回事,邪了。
哦,老板,还没按计费器。我忘了这一点。
刚要拔通的时候,有只黑手按住了电话。“还敢打110”。惊吓的我,这时才发觉他们跟我跑了出
来,其中一位还拿着一把剁肉的刀。我还没有时间想,他们为什么会跟我一起跑出来的时候。拿
刀的那位,就开始恐吓我了。挥舞着刀,晃来晃去。
记得谁说过,有人抢你东西的时候,你要大声骂,那样他才会怕。我就示意我不怕,“来呀,来
呀,有种往爷爷,这边砍。”他第二次的飞舞,就彻底摧毁我自信的城墙。
这一次,我跑得更踉跄,更狼狈。我只想跑着更远,跑得让他们跟不到。路边的树一根根地向我
身后离去。
跑着,跑着,我再次看到了一间小屋在路旁,但不是小卖部之类的,但我想应该有电话吧,我就
走过去了。
门前有一只小狗,不是很凶狠如狼狗之类的,但由于从小就怕狗,心里还是有点惊触。壮胆进小
屋,狗也跟着进来了,并咬着我的衣角。我害怕,但我不敢挣脱,我知道我一挣脱,狗会咬得更
厉害。
看到主人,问了一下,能不能打个电话。很奇怪,当时主人为什么没有叫狗离开,当时我也没有
想这个问题,只想打电话。
阴暗的小屋,看不清主人的面孔。微微的嘴唇,飘出电话坏了。声音很熟悉。抖胆,往前细瞧,
原来是阿德叔。
他问我为何在这儿。我没有作答。出去,看到自己玩过的地方,大厦林立,中国银行,沃尔玛超
市,还有那熙攘的车马,但我却没有看到那片云。
在人群中,我望着天边,想起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