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漫
栏杆上的被子,在阳光下打着盹,微微掀起一角,在梦里满足地笑了。晾在阳台上的白色衣裙,
随着窗上风铃吟唱的风的曲子,摆动着薄薄的纱制裙裾,她是把透明的心也融化在阳光里了。
春天的阳光擦亮了整个房间。红底黑点的瓢虫爬在床栏上,蹒跚着小丑的步伐。对窗的镜子里,
柳絮球和镜面上的灰点,在含笑香甜的呼吸里浮动。
又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没有睡意和愁绪。我提趣裤腿,踮起脚尖,从屋的这头,跳到了另一头。
温暖的空气,牵动了嘴角,抖落了停在半空的柳絮,惊起了那只吭哧吭哧爬得起劲的瓢虫。椅子
被带倒了。我惊怕着自己成了一片平静的肇事者。立在屋子的另一头,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椅子,
和散落在旁边的衣服。柳絮依旧在飞,阳光依旧在笑着几十万年的微笑。平静的依旧平静,热闹
的依旧热闹。我提起裤腿,跨过倒在地上的椅子,从屋子的另一端跳回到了那一端。
手风琴的春天
第一次听手风琴,是夏天,小学老师的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泛黄的琴键,像这季节傍晚的
昏黄;像被油烟久熏的厨房的白炽灯;像边角发脆的老照片。回家的巷子里,哼唱的是一片朦胧
的属于一个过往年代的热情。
再次听到手风琴,是高中生物老师的那首《以吻封笺》,在他离开大学的女友,来我们这个小镇
的中学教书的第一个秋天。还末拆下的单身宿舍的纱窗,过滤着每个音符。屋外的梧桐叶轻轻落
在我的脚边。我把书放回包里。背着那几个因为打瞌睡而没听懂的问题,和对爱情,对大学的迷
惘,驻足在门外。
近两年后的春天,我听到了手风琴的《轻舞飞扬》。穿过去学校的马路,路两旁的樟树在雨后的
阳光下落着红绿黄相间的叶子。校园里,青草的芳香中,爱情悄悄地展翅。广场上,鸽子被放飞
风筝的脚步,笑着挤到了空中。
又是一年后的这个晚上,我坐在梦想的大学里,为我的手风琴作一个春天的注脚。
撒旦之美
阳光的余热散去后的宽敞的健身房,风从生锈的栅栏间吹来,拂动着耳际几根尚末沾湿的细发。
地板的木砖块浮动在汗水里,模糊了记忆中,小巷的石板路。
春悃泛起的午后,小巷一片静寂。父母的单位离家远,只有外婆陪伴的中午,是最丰富和最狂野
的。
松动的青石板,几只小手一抬,便抬起来了。挖掉四周的一圈泥,注上水,再好好地盖回去。还
有什么好干的呢。那边墙上的黄瓜开花了。一个男孩说,摘下来给你做一个花环。一朵,两朵。
我幸福地仰望着,一个美丽的花环已把我的心填满。
木板门吱嘎一声开了,邻家的大妈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几只和她一样呆的小鸡。黄瓜花在背后
窃笑着。身后的那块石板,被匆匆赶回家喂奶的年青妈妈踩到了,泥水溅了她一裤腿。她从我们
身边走过,对种黄瓜的大妈说:“真是一帮小魔头!”大妈无奈地笑了。
我戴上了黄瓜花的花环,也溅了自己一脸泥水。
春天的阳光原谅了我,石板下的蚯蚓原谅了我,未来的黄瓜也原谅了我。在宽容的季节里,撒旦
也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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