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我一边拿染发剂给母亲抹匀了,一边说:“我今天看报纸,上边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重新划分年龄界定了。四十岁以下的全算青年,七十往上的才是老年。您这五十出头,顶多算一中年。而且看您精神面貌还是青年。”
母亲笑了,“你少给我胡勒勒了,你妈马上都退休了还中青年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不过啊,你说的瞎话儿,我爱听。”
心头一紧,“我可没骗您。报纸在那儿您待会儿自己看看。”
“你骗不骗我呢,我也不在乎。反正你有这份心哪,妈就挺知足。”母亲望着镜子里的我,缓缓地说,“我有时候就想啊,你现在这样也挺好。干吗非得离的这么远哪,想见一面都那么难!你以后能有个什么出息,混成个什么样子,我全不在意。只要人平平安安的,能经常的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你就是哪儿也去不了,我还能养着你,养到你结婚生子,买房买车,我全能给你操办。可不就为你活着吗?那样的话我到---”
“妈,不许您说!”我已经泪流满面。
当天晚上,我给学校的哥们儿打了个电话。
“兄弟,后天早晨,火车站接我。另外再帮我借个笔记什么的。跟老师说一声,这回考试我还得参加。”
“没毛病吧!怎么了这是?”
“别废话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同以往的无数次争论一样,我硬下心肠坚持自己的意见;
同以往的无数次结果一样,父母最终没能说服他们执拗的儿子。
第二天早晨,母亲含着泪给我收拾东西。
“你说你这受伤才刚两个月,能出远门吗?火车上人这么多挤着碰着了怎么办?留级就留级呗,我们都不催你你着的什么急?”
“您忘了我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啦!那样都没事,现在是淡季人少。再说列车上好人多着呢。我临来的时候看了一肚子书,这要是不能考试,我不是全白看了吗?”
母亲擦了眼泪,望着我说:“孩子,该不会是我昨天说错了什么话吧!”
我慌了,忙说:“没有您没有。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现在成天待在家里是不错,可这时间长了也总不是个事儿啊。别人也嘀咕这么大孩子怎么还家里蹲哪!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书写字,您该不会把我这点权利也给剥夺了吧。等我毕了业谋了工作,在社会上独立了,到那时咱再团团圆圆不是更有意思吗?不然我拿什么报答你们啊?”
母亲静静地说:“我总是说不过你。”
午饭的时候,母亲不住的给我夹菜,我努力全吃了。
父亲下去推车去了。同往常一样,母亲照例是不送我。
我拿起挎包,冲里屋喊了声:“妈我走啦!”
母亲一边解围裙一边说,“这才几点?喝口水再走。”
我赶紧往门外走,说:“不喝了。到了我给您打电话。”
带上门我就下楼,三层楼没等我走下,就听见母亲在上面喊:“拿上个苹果!”
“不拿了不拿了!”
“拿上!平平安安的!”
一步一步,我又走回了家门口。接过母亲手中的苹果,我们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彼此的眼泪。
“妈您回吧。反正寒假我还得回来,下车我就给您打电话。”
“恩,路上慢点。”
父亲的话还是很少。
替我买票,上车给我找座位,把我的包放好。
我静静的看着,每次离家,这些他是一定要做的。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下去和他聊天。
“每回你走,你妈都得伤心一场。”
“您多劝劝她,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说她啊,孩子知道的事情都比咱们多,放心最好。-----不过你这回跟以前不一样,得多加注意。”
“恩。”
“另外这个球也少踢。你上中学的时候我就说,你身子不好,不适合吃体育饭。那时侯非要考什么体育专项,后来怎么样,人家不要你吧?”
“不是不要,专业过了,素质这块没过,三千米刷下来的-----”我小声嘀咕。
“别管怎么样,反正是不适合。这个,到那边别忘按时吃药。”
“恩。”
车要开了,我冲窗外使劲挥手,要父亲回去。
父亲也冲我挥手。我知道,列车不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不会离开。
列车艰难地,一步一趋地移动了,好象很不情愿。泪眼模糊中,我离开了我可爱的小城。
(十)
在哥们眼里,按照当时医生说的情况,右臂骨折两个月后,又能写字,应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写字算什么!右肘带两个护肘,我还打篮球呢!不过投篮绝对没有准头可言,一水儿的Air Ball,篮板都没得抢。肌肉萎缩的象蔫巴茄子,还是二两一个的。
现在天气寒冷,各种体育用品对我来说,已经正式进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阶段。
承蒙兄弟们关照,眼下我的胳膊已经能顺利弯出一个锐角来。
有过这次经历,我想对兄弟们说的是:
运动的时候千万别和那些菜鸟,也就是所谓的“生坯子”一起操练。因为他们既不懂得自我保护,又不懂得保护别人。你如果对他采用假动作,他会迟缓地将反应延续到你的真动作上。而且出去的招示鲜有能及时收得回来的。
还有就是,认真的爱周围所有爱你的人吧!他们才是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