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你都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
有时候，会发生什么
但大多数时候
什么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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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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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三号，寒冷而微湿的空气浸润着整个城市。
商店为明天装饰着玫瑰，呛人的香味肆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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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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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离开我已经三个月了。我依然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
我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只是为什么，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要我一个人过？
很冷。也许就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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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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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冷，想寻找一点酒精。但其实我已经喝太多了，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其实，我原本就不知道，这与酒精无关。
这是……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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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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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给玲打个电话。但我不知道要打到哪里去。
她的住宅电话？那是我家的电话。
她的办公室电话？那里早已换了别人。
她的手机？已经损坏在那场车祸中。
可是我想听她的声音。
玲，明天是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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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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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街上的情侣好多，大概是等着情人节的黎明吧。
孤寂的街灯下，突兀地立着两个电话亭。几乎是鬼使神差，他走了过去，掏出一枚硬币。
“请拨您要的号码……”
他不假思索地按下了一串号码。
“请稍候……”
他静默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未使用，请查实后重拨……”
然后是空洞而寂寞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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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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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未使用？原来暂未使用。
原来玲存在过的证据已经被抹去了。
我再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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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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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听筒时，却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那音乐是王菲的《夜会》，玲的手机就是用的这个铃
声。
“玲？”他猛地一惊，回身去看，并没有人。
那铃声离他很近。
他倾听着，然后他看见了，的确在他身边。
他隔壁的电话亭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地上，脸上是一种被冻僵了的笑容。她握着手机。《夜
会》。
他知道不是自己打的电话，但他突然想看看，是谁给这个同样喜欢《夜会》的女孩打电话。
音乐孤寂地回响，接着女孩站起身来，啪地挂上了公用电话听筒，音乐戛然而止。
她竟然在给自己打电话。
女孩看了他一眼，带着那种神经质的笑容。她显然醉了。
出门遇到下雨，应该带把伞；走路撞了人，应该道歉；吃饭时看到汤里有苍蝇，应该投诉；而夜
晚遇到醉鬼，应该避开。
但是《夜会》，他无法转身。
他扶住摇摇晃晃的女孩。
他已经听到了熟悉的音乐，他贪心地妄想再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可是没有。他的玲，眉眼弯弯，
素面朝天，长发温柔地披在肩上。而这个女孩，眉毛前卫地上挑，睫毛是影影沉沉的妖精蓝，嘴
唇闪银，惨白的脸上不合季节地画着晒伤妆，头发更是凌乱，有几绺红色，也有几绺褐色，一绺
绺搭在那里，冻蔫了似的，与她神经兮兮的笑容完美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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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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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遇到了疯子或者圣人，这个男人强把我拖进一家咖啡店。有暖气，很干燥，但我身上开
始化冻了，湿淋淋。
我不需要暖气。我只想要点酒精，那样比较暖和。
“把咖啡喝了会好一些。”他说。
见鬼，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咖啡，那使我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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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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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色暧昧的光线，发丝起静电，微翘着，像慵懒的猫。
“你给自己打电话？”他问。
“我只是想打个电话。”她的声音很远，“只记得这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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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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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一定是醉得厉害，或者是寂寞得厉害，否则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而我自己，大概是疯得厉害，或者玲，我太想念你了吧，我觉得我一定不可以丢下这个女孩。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女孩空洞地一笑，指着那杯咖啡：“把它喝了，我不喜欢。“
“不行，”我说，“你醉了。”
而女孩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手指在桌上划着圆圈。她的手指纤细，只是指甲染成诡异的紫色。
她一圈一圈地划着。
我叹了口气：“好吧。”于是把咖啡喝了。
“好极了。”她说：“Thank you！”
然后她伏在桌上，头侧枕着左手，右手继续划她的圈。在那样的灯光下，那样惨白的手指和紫色
的指甲，那个动作如同巫女般阴森。
“我送你回家去吧。”我说。
“不，我不回家。”她说，然后划着圈道，“我还要到哪里去喝一杯。”
“不行，你醉了。”
“你凭什么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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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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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什么管我？
我又凭什么要听他的？
在这个古怪的晚上，我遇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自己也莫名其妙起来。
我终于没有去喝酒，但是我也不想回家，所以我说我想去买东西。于是这个疯子就和我去一家便
利店。
我其实什么也不想买。除了酒精和赶紧死掉之外，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个人推着购物车跟在我后面。
“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找吧。”他说。
我什么也不找。
但是我停下来，那是一个卖速食面和速食粥的货架。我开始疯狂地把一袋袋泡面从架子上拽下来
丢进购物车里。我根本就不知道拿了些什么牌子，什么口味的，只是架子乱了，车子满了，我不
那么难受。
那个人惊讶地看着我。
是他付的钱。走出便利店时他对我说：“别吃那么多泡面，防腐剂很多，会得怪病的。”
我充耳不闻。
他又说：“头发会掉的。”
“是吗？”我扯扯自己的头发，“那正好，可以让我下定决心剪掉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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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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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愕地看着这个女孩子。她脸上又露出那种神经质的笑容，惨白的手指穿过色彩斑驳的头发，
梳着梳着，就在太阳穴附近。我有一种感觉，如果那不是手指，而是枪，她也许会更从容。
我感到害怕，看到那笑容带着死气。
“现在做什么？”我拎着一大包泡面问。
她想了一下，呵出一口气，看白雾弥散，然后说：“去吃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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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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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都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和一个神经兮兮的女孩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坐在海景长廊里吃泡
面。
没有开水，只有海风，他的脸都冻僵了。
女孩拿着面，古怪地笑着。她撕开一包调料，让粉末在风里飘散。一点点，折射着灯光。
栏杆外，海是漆黑的，浪是苍白的。
“大概吃不完了。”他说，“这里很冷，别待在这儿了。”
她不说话，把面掰碎了，丢到海里去。
“你有事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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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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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是有事，我想从这儿跳下去。
我讨厌背叛，但是既然人人都可以背叛，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背叛生命？
“你说下面会不会很冷？”我问那疯子，“跳下去会不会很快死掉？”
那疯子显然被吓坏了，愣了半天才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说，“我想很久了，大概这是最干净的办法了。”
“你不要做傻事。”他的话好像电影台词。接下来是什么？You jump, I jump？我可没心情在这
里和他演Titanic。
“你快走吧，真无聊。”我说。
我把手上最后一点面扔进海里，向长廊另一头走去。
其实我没打算现在跳下去，反正怎样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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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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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明知那天你头昏还让你一个人去上班，你是在责怪我的粗心吗？才让我遇到这个女孩？我不
能让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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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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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的海景长廊，阴冷而没有尽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仿佛夜行的幽灵。
“回去吧。”他说。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
“回去吧。”他又说。
她仍然摇摇晃晃地走着。
他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拉住她，扳着她的肩膀：“不要死，你家里人会伤心的。没有什么解决
不了的。”
她咬着嘴唇，紫色的嘴唇咬到发白，然后又笑了：“哦，是么？什么都能解决吗？”
他不知她的用意，愣着。
“你能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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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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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措手不及。
不可能的，不可能爱上一个陌生人，尤其这个人还有点神经质。
可是，我已经替她喝了咖啡，陪她吃了泡面，现在还抓着她的肩膀。
“你能吗？”她又问。
如果我能，那又怎么样呢？
我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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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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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疯子说他能的时候，我知道他在说谎。
没有人会爱上一个陌生人，尤其这个人还有点神经质。
“说谎。”我说。
他愣着。
我哭了。
“我好冷。”
借他的大衣，借他的围巾，借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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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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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你一定要欺骗我，说
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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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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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对不起。
在抱住她的那一刹那，我居然没有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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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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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父亲是怎样背叛母亲的，不知道我的情人是怎样背叛我的感情的，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
背叛我的，不知道我一直想杀了他们，不知道我死了很多回……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时间可以回头，我宁愿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讨厌背叛。
他的手很暖，擦去我的眼泪。
但他的手又很凉，我看到细细的耀眼的一环。
我因为吹风而滚烫的脸，在这陌生的光芒下凉了。
我们在公交车站分了手，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只差一点点，就会有事发生，但是我拎着泡面，对他说：“再见。”
我讨厌背叛。
他是属于他手指上那亮晶晶的小圈儿的。
或者他背叛那小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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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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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刚好午夜。
他走着，搓着冻僵的手，结婚戒指闪着圣洁的光。路过一家CD店，忽然很想进去买一张《夜
会》。
她走着，按着手机的钮，音乐空灵地响起。
只为那陌生戒指
重新打量你修长的手指
你送我的指纹
我欠你的心事
恐怕要在今夜还给天使
喜悦出于巧合
眼泪何必固执
走完同一条街
回到两个世界
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
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感情这回事
啊，怀念都太奢侈
二月十三号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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