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30
“是吗……那一切就拜托你了！雷神帝释天。”
眼光追随着阿修罗王的表情，但他的阿修罗王却并没有看他，若有所思的金色眼睛里流露出
清澈和坚定，这眼神帝释天是如此的熟悉----一定又在想他那还没出世的儿子，简直可恨。他多
渴望阿修罗王能用那样的眼神凝视自己，只凝视他一个人。
然后阿修罗王转向了他，用一种毫无表情的目光看着他，使他没有机会开口说一个字。
美丽的黄金火焰如莲花般绽放在手中，透亮似蝉翼的刀身逐渐生成、浮出。帝释天只觉得天
地间窜动着一股无孔不入的逼人斗气，他整个人已经被这凌万的斗气所包围，所震慑，手心里不
由自主地沁出了冷汗。平日温柔优雅的阿修罗王在一刹那间将守护神的真正力量显示出来。现在
的他似乎已经和那把锋利的修罗刀合而为一了。
这股凌厉的斗气是活的，在催促着一场真正较量的开始。
银色的影子一跃而起，长枪在空中划了个弧，只见一道寒光如流星般自上飞来，闪电般向下
刺过。
修罗刀缓缓抬起，而人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轰！”一片刺眼的白光闪过，强大的冲击波把四周粗壮的石柱震成了碎片。在遮天蔽日的
尘土下，随着波动圈状的扩散，汉白玉的地板也被一块块掀起，就像突然绽出地面的朵朵石花。
帝释天翻身落在了阿修罗王面前。一缕鲜血从他的左颊一丝丝流了出来，同样的颜色也渗出
了雪白的战袍。“真厉害！！这就是连阿修罗王也畏惧的真正‘阿修罗’的力量吗？”帝释天的
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炙热的火焰----他从没这样痛快淋漓的和人比试过，从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
对手，而且是作为爱人的对手。
尘土散去，温暖的灿烂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泛出刺眼的金属光芒，在高高的、万里无云
的蓝色天幕衬托下宛若一副静止的图画。他们俩动也不动地站着。
阿修罗王的嘴角似乎淡淡地挂着一丝微笑，看起来美丽而安详。他乌黑的长发在随风现出动
人的光泽。
“杀了我，然后吃掉我的身体。”
…………什么？
杀了我，然后吃掉我的身体！
杀了我，然后吃掉我的身体！！
帝释天怀疑自己的耳朵或是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直愣愣的瞧着阿修罗王。
“假如……星宿无法改变……”只听到阿修罗王略带疲倦的声音和一个个的字而已。帝释天
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在盘旋：杀了我，然后吃掉我的身体。
惶恐地抬起头，风势变得更加强劲，“……所以你需要‘力量’。”
……力量？我需要力量？……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需要“力量”的人吗？？我只是
你手中控制的棋子吗？？
热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他紧握着长枪，上面雕刻的花纹刺入掌心，一阵烧灼似的剧疼。但
痛苦的根源却在于被心爱的人……藐视。这就是平日隐藏在优雅温柔背后的东西吗？
我不需要什么力量！我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地面的碎石在强大的魄力下崩成了粉末，道道淡蓝色的电光撕裂了沉闷的天空，响起“兹
兹”的声音。凝聚着全部的力量，跃向空中的帝释天向下方的影子疯狂的挥去。这一招刺出的速
度和强度是平生所没有的，他拚了性命也要制服那个人。
但金色的影子比他更快。帝释天感到阿修罗王已经靠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长发像黑色的缎
带般在眼前飘舞，他嗅到了混合着淡雅莲花香的浓重血腥。时间似乎被谁的手给紧紧掐住，又似
乎像轮子般飞快的旋转，他傻站着，有一股殷红的鲜血在眼前扩散。
……这不可能……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阿修罗王倚在宽阔的肩上，他可以感到长枪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奇怪的是他却感觉不到
痛苦。只觉得冷，冷的像冰一样的枪锋刺入了血肉中。……这样也无所谓……他听到滴滴嗒嗒的
声音，这声音是通往冥府的指引吗？……身体越来越沉，他快要攀不住眼前的人了。
无力地向后倒去，鲜血也随着箭一般地喷射出来，帝释天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染红了。他的
头脑一下子变得更加迟钝，唯一能做的，只是重新抱紧了气息越来越弱的人。
阿修罗王艰难的仰起脸，那双黑色睫毛的黄金色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的一切……都
是你的了……”他凝聚了最后的力量，翕动了动嘴唇，再次埋在了帝释天的肩头，静悄悄地再没
有半点声息。
帝释天呆呆地握紧了纤细的手，感觉到温暖在一丝丝散退。……不，他的阿修罗王一定觉得
冷。连忙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搂着他，把脸紧贴在冰凉的面颊上。“……好些了吗？”血渐渐凝
固成了紫黑色，“……我帮你拔出来……决不弄痛你，好吗？”
“……我的阿修罗王……马上就会醒来，一定是这样。”
“……只要我紧紧地抱着，你就不会离开我，是吧？”
“……我……还有重要的话没和你说……”
尽管阿修罗王已无任何反应，但帝释天依旧无比眷恋地拥着他，不时伏身低低耳语，对除他
们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
废墟的尽头传来急促的零散脚步声，大概是有人来了。“管他的，只要不打搅我们就行了，
是不是？我的阿修罗王？”
狼狈的表情，仓皇的动作，浑身的血污，似乎是几个在躲避追兵的漏网之鱼，帝释天连眼睛
也懒得抬，只是把怀中的身子搂得更紧。
几双眼睛睁大了，“他杀了阿修罗王！帝释天杀了阿修罗王！！”不知是谁在惊愕恐怖中叫
了这句话。
帝释天冷漠的脸上好像遭到了雷击，他瞬时发了狂似的跳起来。银色的眼睛里泻出了凶狠的
光，仿佛要把这些士兵连皮带骨全都撕碎。
“饶----啊----”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他们的头和身体分家了。
帝释天眼睛发直，他手中的长枪似乎变得有千斤重，“铛”一声掉落地上。怔怔地回头，抱
起了心爱的人。柔亮细软的发丝从颤抖的指间滑过。“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东西把你从我身边带
走！没有什么能和我抢！！”
嘴唇在喉咙处缓缓移动，留下细碎的吻。“……我不要离开你。”他猛地一口咬住了白皙僵
冷的皮肤，感到粘稠的液体在涌动，终于咽下了第一口腥浓咸甜的液体。发了疯般狠狠撕扯着血
肉----同时也在撕扯自己的心。
手在抖，心剧烈地被噬咬着，眼角已注满了稠稠的泪汁，象牙般洁白的肋骨被“啪”地拗断
了。捧出血淋淋的心脏，放在唇边轻吻。“全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和我抢。”一口咬下一大
块，死命地嚼咽下去，鲜血沿着嘴角直往下流。
“……是我一个人的。永远。”
掉落一旁的修罗刀变得黯淡无光，竟然像蜡烛一样化掉了。
猛然间，额头上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呲咬----裂开了。视线多出了一道。伸手去碰，尽管皮
肤麻木得毫无知觉，却也知道，绽出了一只眼睛。浑身骨骼像被火炙烤般滚烫，一股无法想象的
强大力量停驻在了体内。
还有幻力？？帝释天好像成了化石般僵住了，他看到了他的阿修罗王和天帝----怎么可能！
极力想把眼前的一幕幕场景抛到脑后，但却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波波“记忆”。
散落紫色花瓣的清晨，眼角的空洞茫然；醇酒般醉人的夜里，金色瞳孔中闪烁的寂寞；白莲
摇邑的长廊边，黯淡苍白的脸……
……我所希望的，你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它的含义，我也很幸福了……我决不会让你知
道我的事的，因为一但你知道……我只是你眼中的完美装饰品……如果你有一点爱我，怎么会连
一个轻轻的……幸福不会属于我……我把一切都给你……
帝释天望着怀中残缺不全的身体，他想要大叫，但喉咙口的一阵剧痛却让他无法出声，热辣
辣的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却始终无法流出。“是我害死了你……可是……”他低下身躯贴在了
苍白冰冷的脸上，“可是……我一直都爱你呀……我一直都爱你的……你是我最爱的人，唯一爱
的人……不管有什么事，我都决不怪你……”
“……为什么我没有和你说呢？”痛苦和绝望紧紧揪住了帝释天，他完全不在乎这世上的其
余人和事了，只觉得阳光相当强烈、刺眼。
长廊已经完全崩塌了，残破而焦黑的地下大厅似乎是一个烧成炭的空壳，一根巨大的石柱砸
在阿修罗城入口处，把上面的雕花压得面目全非，空气中传来烧焦了的树叶和泥土味，比以往的
任何气味都要刺鼻。他怎么能把他的阿修罗王埋在这里，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黑暗冰冷的世界
里等待呢？
从怀中取出珍藏的白色莲花玉饰，“这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我来帮你系上。”然后，他撕
下披风，把阿修罗王的残躯细细裹好，温柔的揩净脸上的血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难道……
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吗？
金灿灿的阳光印在苍白无一点血色的脸上，他感到上面似乎多了一点红晕。小心的最后一次
深吻僵冷的双唇，尽管那个人已经不再回应他，但还是永远也难以满足般贪婪吻着。良久良久，
突然用雷神之力猛一击。
一瞬间，他的阿修罗王化成了一堆雪白的细灰。阵风吹来，纷纷向四方飞散开。帝释天下意
识地伸手去抓，但无数纯净的细末已经融入风中，从他的指尖滑过，薄雾般向他看不到的地方飘
散去了。
泪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一滴滴滚落，和空气中的“阿修罗王”又一次结合在了一起，堕
入泥土。
当帝释天向外走去时，最后一次的温柔表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永远的消失了。已经没有路可以
回头，他只能往前走，独自等待“约定”之日的到来。他的眼睛像死水中的寒冰，冷酷得出奇。
堕天31
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帝释天木然地看着下面欢庆的人群。善见城华丽的宴会厅已经被修饰一
新，芬芳的香料在巨大的银灯里燃烧，殷红的地毯象是燃烧着的火，音乐从各处传来，跟随他的
士兵们举着飘扬的旗帜在善见城下敬礼。但一切都只让他觉得身处在纷繁迷离的梦魇中。到底坐
在这个冰凉的宝座上干什么？现在自己已经是统治天界的天帝了，可为什么有一个自己极端憎恶
的女人打扮得像只孔雀般坐在身边？他的阿修罗王呢？……帝释天的双眼充满了憎恨，他恨洋溢
在空气中的温暖芳香，恨萦绕在耳边的欢声笑语，更憎恨自己只是一声不响的坐着。----毁灭、
撕碎的欲望野火在心中越烧越旺。
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官走出人群，他双手戒指上的大红宝石正是世袭高贵地位的显示。擦擦油
光光的额头，向新的天帝鞠躬道：“陛下的勇武世上无人能及，您连守护神阿修罗王都----
连惨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鲜血飞溅在镀金的大石柱上。经过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浓重
的血腥味弥漫在善见沉醉华丽的大厅里，有位侍女昏了过去，手中的酒杯“砰”地砸得粉碎。其
余的人双膝发软，脸色惨白地纷纷跪倒在地毯上。熙攘的大厅似乎一下子变得坟墓般阴森死寂，
只剩下帝释天满脸恶鬼般狰狞的神色。
“任何人再提起阿修罗王，就是这样的下场。”残忍地一脚踩碎血肉模糊的头颅，径自向外
走去。
没有人敢跟来，帝释天独自迈上了高塔。塔顶的房间空荡荡的，这里是善见城最高的地方。
他走到窗边，费力地寻找湖边那间小阁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轮廓。“……你永远都只能属于我一
人……”善见城下灯火璀璨，无数碎银般的光点在朦胧晃动。但他唯一渴望看到灯光的地方却是
一片黑寂。帝释天的手紧紧地抓住雕花窗框，拼命压抑住心底升起的绝望的颤抖。----那个地方
永远不会再有灯光，永远不再有等待他的那个人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要和阿修罗王不再分开的。回想几天前，帝释天只记得他的阿修罗王
倒在自己怀里，随后……彻底地离他而去。随后的事情就像搅成一团的丝线那样混乱而没有头
绪。唯一留下印象的，是被他杀死的天帝满是血污的脸上呆滞而混浊的眼睛。现在麻痹的神经开
始复苏，锥心的痛苦一遍遍袭来。
为什么他成为天帝，却偏偏要失去唯一心爱的人呢？这是命运的安排么？绝望与痛苦化作憎
恨紧紧揪住了他的心。帝释天紧握着双拳，他绝不承认这种命运。
月光下，眼睛泛着冷冷的青色。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渐渐传来，是谁胆敢来打搅他？
怀中抱着琴的小女孩停在了门口，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吓得跪倒在地，无畏地和帝释天对
视着，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镇定和聪慧。
“是干闼婆王啊……”帝释天不由得想到有一晚阿修罗王靠着他轻声说干闼婆王的女儿也是
六星之一………。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你来做什么？”
“您要听我弹琴吗？”
略略点头。
指尖跳跃着点点银光，旋律牵引着帝释天缓缓回到了往日的美梦中。轻盈如同彩翼的蝴蝶，
滋润像夏日摇曳的莲影。“阿修罗王……”他喃喃地念着，包含着痴恋、情韵、忧愁和苦涩的往
日似真似幻，柔亮的秀发散发出淡淡清香……深吻时炙热的双唇……幽幽闪亮的金黄色瞳孔……
化作雪白的羽毛抚慰绝望的灵魂。
柔美如月光银丝的曲调忽然断了。帝释天猛地一惊，环顾四周，只有干闼婆王静坐在一旁。
他的神色顿时黯然。“你……弹得真好。”
“谢谢陛下的夸奖。”
心中依旧溢满哀伤，却暂时没有了疯狂的憎恨。帝释天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小女孩来。长长
的金饰流苏垂在黑发间，深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大胆的仰慕。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因为我喜欢最强最强的人。”
“最强……”茫然的念着这个词，“最强”有什么意义吗？如果自己是最强的，为什么连唯
一所爱的人都留不住？
帝释天闭上了眼，随着又开始响起的幽柔琴声，他继续在回忆中追逐那个影子，他知道，日
后无数清冷的长夜，都将在重温失去了的幸福年华中度过了。
堕天32
成为天界最顶尖女性的舍脂，正躺在善见城最豪华的卧室床上。深红色的长绒窗帘拉得严严
实实，使得房间里一片暗淡寂静，只听得到她不均匀的呼吸声。
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笼罩在卧室里的古怪气氛。“……舍脂王妃，是双胞胎。”
“双胞胎……”从床上撑起身子，向年老的侍女怀中看去，当她仔细打量着其中的一个婴儿
时，眼睛里突然显出了光彩，将这个孩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我只生下了可爱的天王而已
呦，”笑得像阳光般灿烂的舍脂一手从枕头下抽出了一把短剑，锋利的剑尖直抵侍女的喉咙，
“我从没生过阿修罗族的小孩，知道吗？”
侍女那敢说半个不字，“……是。”她有些悲哀的看着裹在襁褓里的另一个小婴儿，遗传自
母亲白如凝脂的肌肤，虽然眼睛还没睁开，却微微晃动着满头乌发的脑袋，似乎渴盼父母的关
爱。但这个可怜孩子去世的父亲已经成了天界最大的禁忌。而他的母亲----
“你快把天王抱给陛下去看。”
低着头接过了天王，侍女向外走去，当沉重的大门开启又合上的短暂瞬间，她飞速地扫了一
眼洋洋得意的天妃舍脂，那双柔若无骨的纤手也拥有扼断生命的力量。“……可怜的孩子，你真
不该到这世上来。”
婴儿裹在毯子里哭闹不休，战战兢兢的侍女向正在倾听干达婆王演奏的天帝帝释天行礼----
“陛下，恭喜您有了一位继承人。”
额头上半合的金色眼睛猛地增大，帝释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干闼婆王识趣地缓步退
下，脚踝上细细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才说什么？自己的继承人？自己在等待的是一个阿修罗王的孩子啊，那个孩子应该有
像阿修罗王一样的头发和眼睛才行……而不是这个红褐色头发哇哇大哭的东西。
帝释天不再向他的亲生儿子看上一眼，急匆匆向外走去。
华丽的寝宫中只有侍女抱着天王傻站着。
“砰！”门突然被推开了，昏暗的光线烘托出帝释天魁梧的身材。舍脂心头猛然一阵狂跳。
但她还是竭力摆出一副无辜的妻子模样，在脸上堆出最妩媚的笑容。“陛下，您登基后还没找过
我呢。”
“让开。”
帝释天径自走到床前，一把扯开缎子幕帐。……就是这个，刚出生的破坏神。
小婴儿张开了眼睛，金色瞳孔对视着眼前的人。这双眼睛似乎充满了挑衅和得意洋洋。一点
也不像他的阿修罗王！！帝释天粗糙的手指深深陷入了床垫中。他的阿修罗王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东西，甘愿牺牲一切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东西吗？凭什么这个东西可以得到？
舍脂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阿修罗族的孽种只会给她带来麻烦，甚至危及她好不容易的来的
地位。怨恨中她模模糊糊想起了曾经是自己丈夫的阿修罗王，那表面温和但骨子里透着冷淡的几
个共眠夜晚，心中更加恼怒。
“陛下，我们还有天王……”
宽阔的背部好像被狠抽了一鞭，猛地一缩，帝释天转身瞪着舍脂，眼里充斥满了恶狠狠的杀
意，一步一步地逼近。“你为什么生下他来！”
舍脂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她心乱如麻，脑子里除了恐惧外容不下别的事----帝释天要杀了
她。这个人的眼神已经预示着她将像块破布般被撕成碎片。----像块破布。愤怒忽然涌进了她的
血管中，尽管还是止不尽的哆嗦，但她针锋相对地说：“我为什么生下他？我本来就是阿修罗王
的----”
裙裾的长长花边绊倒了她的腿，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帝释天坚硬如花岗岩的双手已经抓住了
她的胳膊，一把拖过去。由于使劲过猛，打翻了一瓶放在架子上的红色大丽花，锋利的陶瓷边缘
在舍脂的脚上割出了细小的伤口，她顿时没命地尖叫起来，但脖子马上被手勒住了。
“你为什么要生下他来！！”咬牙切齿地问。他恨死了这个妖艳的女人。自从她站在同样穿
着金叶绣红缎结婚礼服的阿修罗王身边时，他就想杀了她。而今天这个女人竟然还生出了一个自
己根本不想看到的“继承人”；一个存在就代表私通证据的东西。----他居然会和这女人生出个-
---害死了他的阿修罗王！！新仇旧恨统统压上心头，他只想听到舍脂的颈部发出“啪”的骨头
断
裂声。
舍脂的脸本来涨得通红，又渐渐转成了灰白色。起先怀着绝望的怨恨和怒火的挣扎也无力的
软弱下来。她额头上散乱的黑发一缕缕滑落，在光线黯淡的室内，露出的封印闪烁着深红色宝石
般的光泽。
这种冰冷的颜色进入了帝释天疯狂的眼睛里，冷酷地提醒他一个现实：现在杀了舍脂就等于
破坏了封印。他如果不能实现约定，那将来还有什么脸去见他的阿修罗王呢？不管是在什么样的
世界，他怎么能告诉他的阿修罗王，他没有能力阻止破坏神的复苏？
帝释天松开了手。他冷冷地对瘫倒在地的舍脂说：“今后我会让你好好当你的天妃的。”
门把扭动一声，亮光从敞开的门口短促地掠过。这是帝释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这个房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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